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67)
他推断的这些,同样在宋瑙心头盘旋过,她分心去听,泪水干在面颊上。
“她可能用几年时间,纠集一批如叶鄂水般,四处生事的怪人,可惜乌合之众,想撼动大昭的帝王根基仍然太难了。她也清楚,能跟皇上抗衡的,算下来只有我了。”
豫怀稷突然顿住,好耐性地蹲在原处:“要说害人,当是我把你给害了。”
他扯动嘴角,宋瑙淡淡疑惑,讲着这么严峻的事,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便听他说:“想近我的身,说几句我能听进去的话,可不是信手拉来个姑娘就能成的。他们会选中你,图的是我俩以讹传讹的私情。若非我一力助长谣言肆虐,把假的逼作真的去,哪个会盯上你?”
宋瑙彻底不哭了,她记起饱受谣言摧残的那段光景,目光中染上点幽怨。
这人果真是成心的。
“她大概不会想到,你牙关咬得这么紧现在才说出来。”豫怀稷不吝赞美,“不愧是我娘子,出其不意,很有我行军打仗的风范。”
可他再怎么拿俏皮话安抚,宋瑙仍有点惴惴不安,她索性将皇后寿诞当日,陈放冰雕的那只青龙木箱,它同莫家的机窍关联,全部一股脑地讲给豫怀稷听。
末了,她紧张兮兮地问:“后头该怎么办?”
豫怀稷挑开她粘在脸上的一根发丝:“你说,她丢封匿名信给我,岂不更快?”
宋瑙思索片刻,摇头:“贸然这么做,你压根儿不会信。”
豫怀稷承认:“对,我会当成一团狗屎,揉碎当肥料。”他语意一转,淡声反问,“但她现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光会故弄玄虚,也没什么实物证据,我就会信了?”
宋瑙怔了怔,红肿成两枚核桃的眸子缓缓睁大。
既是知道,他横竖不会轻信的,那对方所求,也绝非他一时半晌的认同。
对方并不真的以为,靠这么点小伎俩可以挑拨两兄弟的情谊。
对方要的,只是有那样一个人,潜移默化地,协助她在豫怀稷心底种下一根刺。
哪怕就一瞬间,他对皇上生出点疑虑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只一瞬,足矣。
“她不在意你信与不信。”
宋瑙渐渐明白,自己之于他们,便是最恰当的人选。
“她只怕我从没在你面前提及莫恒。”她轻微怔忪,顿了顿,道,“不然,这根刺要怎么种下去?”
她嗓音仍沾带些哭泣后的闷哑,而她总有种特殊才能,不管前一秒哭得多凶猛,都不会影响她的理智,脑子依然转得贼麻溜。
豫怀稷轻笑一声:“你知道,我一开始喜欢你的是什么地方?”
这话问得不仅突然,还有些暧昧。宋瑙静止须臾,忽地冒出些小期待来。
她用袖子擦把脸,虚心求教:“什么?”
“在西亭台。”豫怀稷淡笑道,“蠢得有趣。”
宋瑙瞬间呆怔,铺子的墙上挂有一面年代久远的铜镜,晃映出她苍弱泪湿的脸。
她不由得心中悲愤,一脸控诉: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翻旧账打击我,你还是不是人?
“除去西亭台那次是真糊涂,其余时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豫怀稷勾一勾她鼻尖:“你知道这些人怕什么,还担心治不了他们?”
宋瑙又一怔:“你想装作不知情?”
“对,不能再被牵住鼻子走了。”豫怀稷把她双手聚拢到一块儿,用一只手掌包裹住,“等我们回到渠州,日间出去吃香喝辣的,泛舟游历,晚来便回住所颠鸾倒凤,争取一举得女。总之当成没这破烂事,怎样潇洒怎么来,急死这群不长眼的。”
他正经话不出三句,又衔接到一些不知羞的事上去,宋瑙慌忙抽手,去捂他的嘴。
不知店老板清点到哪件古物,顿有轻袅袅的奇香飘散开去。
老板偶尔抬头,见他们态度亲昵,似在说什么闺房情话。
第8章 迷雾
他们离开前,豫怀稷挑来一支羊脂白玉簪,玉质精光内敛,簪头有凤穿缠枝的纹路。
远看与莫大小姐的那支颇有几分像,就差在它白得毫无杂色,顶端少了一点鸡血红。
时过数年,宋瑙终于拥有她年少时渴望的东西,还给宋晏林说中了,是她丈夫买来送她的。但到底发生过这么多事,再得到时,已经失去少女最初纯粹的喜欢。
之后的数日里,叶鄂水的行径在汶都引发轩然大波。
宋瑙原来有些担忧,猜想叶鄂水会不会是那些人派来,故意在这儿候他们的。但豫怀稷给了她一颗定心丸,道是他们这次行迹隐蔽,一路没见跟梢的,而叶鄂水比他们早来一年,偶然交锋的概率比较大。
而一切结束,他们也计划返回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