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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66)

作者:温乃兮 阅读记录

他的音调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气已降到冰点,叫人有点喘不过气。

宋瑙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顾邑之已去而复返。

他说,叶鄂水死了,这原也不足挂齿,只是仵作在叶鄂水耳根找到一块古怪的印记,纹路刺进皮肉里,擦洗不去。周县令认为不大寻常,就喊顾邑之来看上一眼。

“几根直线拼接在一起,呈暗红色,类似于图腾,看伤口的形态,存在有小两年了。”

宋瑙听得一怔,她依稀记得,她伤到腿那会儿,豫怀稷登门看望,曾给她过目了一张纸,上面画的图案奇异,跟顾邑之的描述很接近。

“顾夫子以为,那会是什么?”豫怀稷面向他,手臂收拢,将袖子从宋瑙攥起的掌心中抽走。

顾邑之思忖道:“某些角度,有点像星宿图,但具体有什么含义,无从得知了。”

由他一点,像找到点门道,宋瑙回忆起那个鬼画符来,拿星宿去对比,倒也神似。

“我该留他一口气的。”豫怀稷摆头,“杀早了。”

但死都死了,没有重来的可能,加上在顾邑之这儿得来的消息波及面太广,他需要单独消解一下,便拒绝周县令的留饭,先行离去。

宋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往常走在长街上,豫怀稷总会牵住她,但这次并没有,也没刻意去迁就她的脚步,走得比平日快不少。

宋瑙因为瞒他的这些事,内心本就不大安定,现在见他一反常态,各种可怕的后果挨个蹿出来,眼眶咻地红了。

顾邑之要回去照料儿子,也同他们一块儿出的门,转眼就发现点问题,豫怀稷腿长脚长的,宋瑙落在后头,要不时小跑才能缩短间距。

顾邑之观测小半天,在快要走到岔路口时,他加紧步子,到豫怀稷肩侧快速低语。

宋瑙正专心追赶,还没听见什么,豫怀稷已转过身,目光终于扫在她头顶。

男人一靠近,宛如一颗切开的大洋葱,熏得她泪腺崩坏,眼泪簌簌地掉。想到自她认识豫怀稷起,就没受过适才那样的冷落,不由得悲切哽咽:“你、你是不是想跟我和离了?”

豫怀稷叹口气,抬袖给她擦泪,幽幽道:“不带这么诬陷人的。”

可她受到挫伤了,哄不好的那种,这时顾邑之已默默走出岔道,他点到即止,不再干扰别人家务事。

豫怀稷环顾周围,没见酒楼一类可以停歇的地方,便拉宋瑙进了家古董铺子,向老板借用招待商客的区域。

“你这地儿不错,我惹我家娘子伤心了,借你的风水宝地一用,说完话就走。”

老板是见人下碟的主儿,看豫怀稷通身贵族气派,立即应允了。

豫怀稷把小姑娘按坐在酸枝木椅上,绕到前方,半蹲着给她擦泪。

“怨我。”他轻声赔不是,“只顾想事情了,是我疏忽,我的不对。”

宋瑙抽抽噎噎的,打出一个哭嗝来:“你生我气了,你都不等我,你不想同我过了。”

她一连串的控诉,逐句加重,弹珠似的向外丢,豫怀稷无奈地举起右手,跟她发誓:“我媳妇天上有地下无,娶到即赚到,我这么好运道,谁会不想过?”

可凡人的情绪,尤其是忐忑同委屈,来时如山倒,去时如抽丝,宋瑙显然还压在山下,哭得鼻尖通红:“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她用力摇头,小声凝噎,“他们想利用我传话,我怕、怕有陷阱,害到你。”

这铺子半天没个访客进出,老板在柜面里盘点物品,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抽泣声。

她泪迹斑驳,哭成只花猫样儿。豫怀稷拿指腹擦过,慢声指出:“你还担心,莫家一案是皇上主审操刀的,我沾惹这件事,会跟皇上滋生隔阂。”

听及此处,宋瑙停止哭泣,水光潋滟的眼睛透出些许恍惚。

那年莫氏满门押赴刑场,她就在长街上,午门外站满观刑的百姓。

她人小身子矮,由层叠的人群一隔断,其实也看不见多少。但临终一刻,宋晏林捂住她的眼睛,面前黑乎乎的,却有无数哀号穿堂过耳,她听见铡刀破风斩下,头颅滚落地面。

他们确确实实是死了。

但有人不断把旧物拿出来,掀动那些早已落定的尘埃,无非在告诉她,当年的文字狱没结束,莫家满门的死不是终点。

那个案子,有问题。

他们矛头对准的,是曾亲笔诏书,诛莫恒三族的当今圣上。

豫怀稷同皇上手足情深,她不敢冒这风险,把他推进与皇上对立的局面中。

“莫恒倒台多少年了,还能在细微方面,对他女儿如此了解的,理应跟他家极为亲近。”豫怀稷毫不避讳地说,“可以想象,那人要做的,是为莫家平反,甚至是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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