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140)
周云裕再次被抓,这次抓得很彻底,再无翻身的机会。
陆沉风使了招借力打力,找湖广总督余友年借兵。他跟余友年联手,两人一暗一明,以迅雷之势剿了周云裕的老巢,连同周云裕辖下的三十几座海岛,全数攻占收归朝廷。
最后以私造兵器、勾结倭寇等数十条罪状,将周云裕打入死牢,不日押解入京问斩。
告示一出,满城皆惊。
令陆沉风头疼的是,周云裕的罪名贴出来后,台州府衙再次被围住了。
府衙门外跪了黑压压一片人,全是为周云裕求情申冤的。
巡抚气得吹胡子瞪眼,把陆沉风大骂了一通,也就他与陆沉风有些交情,又是皇上的心腹老臣,才敢骂陆沉风。
陆沉风被他骂得连连点头,痞笑着向他应承,定会处理好此事。
所谓大奸似忠、大伪似真,一点不假。
周云裕从小精通数算,对经营之道颇感兴趣,于诗词文章上却是半点不通。为此,他父亲没少打他骂他,细柳鞭都抽断了好几根,逼着他头悬梁锥刺股、挑灯苦读四书五经,只盼他科考入仕、光宗耀祖。
然而周云裕偏生是个反骨冲天的人,越是逼迫,他越是不从。
十五岁那年,他离家出走,误打误撞认识了月门开创者——书生。
书生当时已年过花甲,率月门众部退居东海、驻扎在玄月岛,抵御倭寇的同时也做些海上营生谋生。
少年周云裕以他天才般的数算能力博得了书生青睐,从而成了书生的关门弟子。
书生在收徒方面不拘一格,对待月门弟子更是量才任用。
周云裕果然也没让书生失望,在书生的提携帮扶下,他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便让月门的财富翻了数十倍,之后他又打通了一条通往西洋的航海商贸路线。
糕饼做得太大,不免惹人红眼,朝廷还未出手,月门自己便开始了内斗。
书生没死时,尚且能压住,书生一死,便彻底乱了。
书生的大弟子晏华在书生去世后,继任不到半年,便因内斗被暗杀,他儿子晏寻凭一己之力当上了月门门主。
而周云裕则带领月门一批热衷于挣钱的人,与月门分离成两股势力,做起了真正的海上生意。
他离开月门时二十八岁,用了二十年,打造出一个庞大的海上“商业帝国”,成了真正的海上霸主。
担心朝廷忌惮,他步步为谋,一金一银皆是子,下了一盘遮天盖地的大棋。
在朝,他养着以王晟为首的无数官员,在野,他养着如逍遥侯余傲这般的隐形权贵。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凡是于他有用的,无一能幸免,皆是他棋盘上的一子。
远的不说,单说台州府,“发病”时的宁王,现任知府刘全德,现任总兵李元平,历来台州卫指挥使,栖霞岛知县……
这些人全都与他亢壑一气。
真金白银,没人能拒绝。
……
衙门口的喊冤声如浪翻涌,乌压压的人头,以府衙为中轴线,里三层外三层跪了大半条街。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你们不能冤枉大好人啊,周老板是冤枉的!”
“有周老板在,我们这些贫贱的桑农才能有一线活路。”
“古人云‘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我们从未奢望穿罗披绸,可若没了周老板,我们这些养蚕人,恐怕连清汤稀粥都喝不上,当真是没法活了。”
“这些年,无论天老爷怎么变,无论赋税怎么加,唯有周老板,他收蚕的价格,永远是公道的,从不欺压我们这些贫贱之人。”
“他还教我们养珠,我们整个村都是靠着周老板过活。你们这些做官的,个个都只是为了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官字两张口,你们嘴里没一句真话,有几个会真心为百姓做事,你们不贪不黑,我们就烧香拜佛了。”
“官府办的学堂,可有为我们这些穷人开一条路?束脩费,出身,哪一样不是拦路石?交不起束修费,纵使我们再勤奋再用功也无济于事。而周老板自掏腰包办学堂,我们交不起束修费,但只要真心实意想读书、愿意读书,都可以免费到他的学堂读书认字。不善读书的,也能到他那里学个一技之长,不至于活不下去。”
“在周老板的照应下,我们有人学会了经营买卖,随着周老板出海做买卖谋生。喜好读书却没钱的穷苦子弟,也在周老板的帮扶下考取了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