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3)
脸上还露出些许惋惜,十来岁,正是打马冶游的好年纪,就那样躺在床上躺了两三年,换做是他肯定要疯了呀!
“所幸现在没事了。”萧朗回过神来,笑问:“不知是哪位神医……”
这下,终于看清魏六的暗示,话音也就生生截断。
萧朗被自己呛到,顿然咳了几声。身后小厮唯恐自己主子又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便上前一步提议不如请裴公子到酒楼坐坐,慢饮慢聊。
四周笙歌鼎沸,萧朗主仆仍在说着什么,一脸恳切的模样,裴昱的心却慢慢静下来。
腿疾痊愈之后,甚少有仆从提起这些,今日被萧朗一提,深埋脑海的一些记忆就此翻涌而出。裴昱皱了皱眉,将其压下,转而看向萧朗举在自己面前的揭帖。
聒噪的话音又在耳畔响起:“吃酒有什么意思,阿昱,我请你去买/春吧!”
萧朗是个心大的,几个庶兄跟着父王这些年来都甚有长进,唯他是个标准纨绔,走马章台放鹰逐犬样样行得通。
谈起这些来他如数家珍,手上还将那一沓揭帖挥来挥去,选妃似的口气:“今晚正好有百花会,你看这么多漂亮姑娘。阿昱你若看中了哪个,哥哥给你掏缠头钱!”
裴昱没恼,只淡声婉拒,又揉揉眉心,似是带有倦意,又好像什么都不入心一样。
萧朗仍未放弃游说,在他口中这世间男子没人能够面不改色地走出这条小秦淮。堂堂王世子,却一副龟公做派。裴昱敛起眸,任由他夸耀自己阅人多矣,直至最上面那张揭帖被风一刮,哗啦一声飘浮起来。
裴昱不经意瞥了眼。
却生生定住。
将那张轻薄的麻纸抓在手里,眼神一寸一寸地从纸面上扫过,他看见一双熟悉的盈盈杏眼。
就像是被骤然扼住喉咙,裴昱定在原地忘了呼吸,指骨关节渐渐泛白。
“阿昱看上哪个了?”萧朗好奇地凑过来,想瞧瞧他这芝兰玉树的表弟是何眼光。
看清之后倒是有点失望,还以为表弟会同话本里那样,人越寡言就越会喜欢放浪的类型呢。这姑娘看起来还挺乖的。
但没关系,放浪的说不定还会吓着表弟呢。萧朗笑笑,照着画像下的文字念出来:“倚红楼,晓晓。妥了,哥哥带你去!”
这时,人群中没来由的爆发阵阵惊呼,声浪一波又一波。
“这,这是晓晓姑娘吧!”
“怎的爬上窗了?”
萧朗循声抬头望去,下一瞬骇得他连嘴巴都忘了合拢。
倚红楼二楼的一间小窗处,几番人影拉扯,杂音不断,接着猛不丁从窗口跃出一抹艳红。
高扬的纱衣被风鼓吹起飘摇的形状,如同断翅的蝶,纤弱无助。
第02章
从高处坠落,晓晓以为自己死定了。
少时,震麻的躯体剧烈疼痛起来,这才喜极而泣——知道疼,那就是没死。
眼前晃过一只瓷白的手,随后是一张放大的男子面孔。
他好似在同她说些什么,晓晓耳边阵阵轰鸣,只能看到他皱着眉,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清。
此人显然也是没有预料,见她如此,正愕眸凝来,出挑的眉眼在渔灯下格外醒目。
这双眼睛,可真漂亮呀。
日夜困在倚红楼,她见过的眼睛,有写满金银算计,有欲气冲天,也有麻木不仁,就是没有这样澄澈明净的。
旋即,青年将晓晓从水中抱出,轻手轻脚地放在一艘无人的画舫上。
他褪下自己湿透的外衫披覆在她身上,又背对她,朝人群说着什么。
渐渐的,意识回笼,听力也恢复。
原来他在疏散围观人群,请他们不要聚在一起。没一会儿,他又双手抱拳,态度谦和地请路人就近寻大夫过来。
这是个很特别的人,衣发尽湿的狼狈状貌下举止仍然体面得很,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做完这一切,英姿清举的青年才俯身对晓晓说:“我不知你是否撞坏了哪里,不敢擅动,只得请你先在此地躺一躺,大夫很快就到。”
嗓音柔和,好似这河上拂过的清风。
晓晓这才想起来,方才她坠楼时,正是这位公子眼疾手快,纵身将她托住,又反应迅捷地抱着她在石板路上翻滚两圈后入水,卸去泰半冲击的力道。
“多谢……”
晓晓发出的几乎是气声:“多谢公子相救。”
“公子”,很礼貌也很生疏的一个称谓。
裴昱怔了起码有十个弹指的时间,才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诸多疑虑压下,漆黑的眸中漫上友善笑意,温声说:“方才与你说话你不答,把我吓坏了。”
继而,兴许是为避嫌,他轻咳了声,移到一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