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2)
“傻子。”
门口不知何时立了个人,团扇掩着嘴,语气带讽:“都被抓现行了,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向储妈妈求个饶,何至于打成这样。”
来的这人晓晓认得,是住在楼上的芍药。
听说芍药当初同样跑过几回,最后一回成功了,却不到半个月就回来,因亲娘被亲爹打伤了没钱看病。
晓晓瞅了眼芍药鬓发间别着的白花,转过脸没有回话。
芍药见此,往里间床榻上抛了个东西,哼道:“陷于此地,一身傲骨是最没用的东西。再不听话,还有苦头吃!你爱吃就吃罢!”
打眼一瞧,是花楼常见药,多给未经梳拢的花娘用,能让人“身体打开”,少遭些罪。
晓晓捏着小瓷瓶,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道了声谢。
百花会将近,角脑手里也有分寸,并未将人打得下不来床。
次日晓晓就可走动,踉跄着往后厨去。
她想把自己的心意要回来,就算扔了,也不愿留在那种人手里。
两个小丫头在洗菜,听她讲了来意,一惊一乍的:“晓晓姑娘没听说?烟儿死啦,人都没抬回来,直接抛乱葬岗了。”
“怎么死的,当然是被玩过头咯。”
“嗐,谁叫她嘚瑟,穿得花枝招展叫人一眼瞧见,吴员外最喜新奇,见烟儿是生面孔,也不管她是不是花娘,拖进府里去……”
见晓晓面上失了血色,小丫头们顿时止住话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晓晓沉默离去,她俩才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晓晓姑娘是不是被吓到了,那她还会再跑吗?”
“怎么跑?今年百花会储妈妈可是把宝压在了晓晓姑娘身上的,你没看画有晓晓姑娘的揭帖都准备好了,这几天街头巷尾到处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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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夜幕已至,又是小秦淮歌舞徘徊之时,各家花楼早早升起粉头花牌。
河岸边总会停泊着几艘画舫,若天气晴好而客人又有兴致,便可泛舟水上,笙歌鼓瑟,好不惬意。
今夜却有例外,适逢一年一度百花会,承办此会的倚红楼里外被围拢起来,河上楼里人满为患,盛况空前。
“魏六,这就是你找的‘江左最繁盛之地’?”小舟完全被堵在河上,进退不得,裴昱冷扫一眼身旁小厮,命船夫设法靠岸。
见自家公子弃舟上岸,魏六赶忙跟上,连声请罪。
公子的性子阴晴不定,就连喜好也一天一变,有时喜静,专爱往无人踏足之地去;有时又投身最为热闹之所。
就比如前阵子路遇乔迁新居,人家那唢呐把方圆十里的人都吹精神了,吵得他恨不得将耳朵眼堵上,偏他家公子站得那样近,却神色淡淡,从容自在,甚至享受那样的嘈杂,真是令人费解!
而今日,公子恰巧又喜闹,魏六朝人打听了,信心满满地将公子请上船,往小秦淮来。
谁知这小秦淮满是纸醉金迷的声色场合。行在水上,灌在耳朵里的竟都是些“开.苞”之类的污言秽语,叫人听了直害臊。
裴昱一身竹青色直裰,束锦带,蹬革靴。清隽斯文的外形在各色脂粉客中显得有些突兀,好似一滴晨露坠落在盛满腻彩的调色板。
倚在门口招徕恩客的妓子,有的见了他眼前一亮,有的则莫名惋惜地撇撇嘴。
对此道,裴昱无甚兴趣。在浓香芬烈里穿行,他略有不适地提快了脚步。
“哎?阿昱?这……我这是看花眼了?”
“哈哈,阿昱!真是你!”
声音由远及近,不算耳熟,直到来人站在面前,裴昱才认出对方是楚王世子萧朗。
裴昱的母亲容华郡主与楚王是堂兄妹,因此裴昱朝萧朗唤了声表哥。
他嗓音温和,面上并没有他乡遇故人的欣喜,只有礼节范围内的淡笑,好在萧朗为人粗咧,并未觉得遭受冷待,反倒满心欢喜地笑了几声。
“自我父王就藩之后我们好些年没见过了吧?”萧朗掰着手指头粗算了算,感叹岁月倥偬,容华郡主早年丧父丧母,被接到宫里养,与他父王关系不错,他们几个小的也有一同嬉闹玩耍的时候,谁知再见面已到及冠之龄。
忽然想起什么,萧朗后撤一步,端详着裴昱的下半身。
惊奇道:“阿昱,你的腿真好啦?”
听到这句,魏六的眉心猛地跳了下,心道不妙,他家公子最忌人提起腿疾,便以手抵唇佯装咳嗽了声。
萧朗却犹未感知,自顾自说着:“我常年窝在竹洲,距京城千里之遥,对于你的事都是道听途说。他们说你考中解元我是信的,你打小就聪慧嘛。但是后来竟然传言你摔断了腿,不良于行,我怎么也不信,着急去问父王,才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