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105)
裴涉的手悄悄抚上她的后腰。
屋内空间狭□□仄,光线昏黄暧昧,两人的呼吸声交错,罗织成他眼底几乎隐藏不住的暗欲。
有四年没碰过这幅柔若无骨的身子了。
这四年里,他被失去她的痛苦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对别人的生死,向来漠不关心,可嫂嫂葬身火海的时候,他竟第一次尝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嫂嫂这尊干净的活菩萨让他硬生生拖入泥潭,坠入深渊,他以为她会一直乖顺,任他索求,谁知这平日里温和柔弱的嫂嫂也能狠下心来离他而去。
好在她还活着,他尝过的苦头,要在她身上加倍讨要回来。
“弥弥你坐哪儿?”
姜窈面色绯红,素净的脸上涂了胭脂似的,她瞬间觉察到烫人的热意,手足无措地从他身上下来,两边肩膀却骤然被他按住,翻身压在榻上。
她杏眼湿润,双颊红晕更深,长睫扑闪着,微张的唇齿间可窥见嫩红软舌。
他俯身,道:“想逃可不行,你要对我负责。”
他又说这种浑话。
姜窈蓦地想起昔日在床笫间的那些污言秽语,脸颊噌的一下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根,“你肩上有伤,我不同你争辩。”
裴涉握住她两只手,“手怎么还是这么凉,跟以前一样。”
“与你无关,”姜窈抽回手,裹着被子躺下,“你若是有力气没处使,不如选些妃嫔入宫,别折腾我这个寡妇了。”
她缩在被子里,用被子遮住了耳朵,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被子裹得不严实,让裴涉钻了空子,轻而易举地进了她的被窝。
她身后仿佛突然贴上来一堵滚热的墙,挤得她无处可躲,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后宫是留给你一人的,你也瞧见了,甘州临近边关,并不安稳,不如跟我回宫,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定能保你安稳,就算是死了,我也为你谋好后路,让你安安稳稳当太后。”
他的语气少见的平缓。
姜窈心神微动,她用尽半生追逐安稳,这二字于她而言实在太重要。
但她不敢去相信他口中的安稳。
夜渐深,月胧明。
姜窈在混乱思绪中入睡,往事入梦,杂乱不堪。
凛冽沉檀香浸入梦境,气息越来越浅淡。
院墙外,几名暗卫黑衣铁甲,跪在地上。
贺阑站在前头,压低声音道:“主子,十日前从长安运去朔方的三千玄铁甲胄在半途被人偷偷运来了甘州,又在昨日跟着运送粮草的队伍悄悄被送去了凉州,另外查证傅曜与凉州都督有书信往来,的确在暗中勾结,图谋不轨。”
裴涉望了院墙一眼,吩咐道:“先动手罢。”
贺阑神色一凛,“主子,要留活口审问吗?”
裴涉冷笑,“不必了,他们死得不冤。”
——
三月初三,上巳节。
街上冷清,并不热闹,零星几个行人来来往往。
皆因前两日节度使傅曜惨死,府里上下二百余人无一活命,一夜之间甘州就变了天,满城人心惶惶。
大齐的上巳节又放河灯祈福消灾的习俗,姜窈在沿街铺子里随手买了盏河灯。
她怕自己心软,费了许多口舌,终于将裴涉撵走。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到了净月河边,她抱着河灯蹲下身子,河灯上写着几个小字,是为远在长安的裴恪祈福的。
一只描金藕色莲形河灯虽在河水流淌至她脚边。
不经意一瞥,那河灯上亦写着两行小字:
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她正好奇这是谁放的河灯,一抬眸,不远处,石拱桥下,裴涉也正望着她。
今夜人少,净月河上只有几盏孤灯,萤火一般点缀在蜿蜒河水上。月影坠河,清光粼粼。
两人相顾无言,月光拂衣。
姜窈将手中河灯放入水中,那盏河灯在水面上颤颤巍巍浮动,慢慢平稳下来,随着方才他放的那盏灯一同远去。
她站起身,裴涉却撩袍半跪在地上,将一条悬着金铃铛的金丝彩绳系在她腕子上。
这也是大齐的习俗,上巳节系彩绳于腕间,可驱邪祟,消灾祸。
城楼上,裴涉与姜窈并肩而立。
手腕一动,铃铛清响,浮着金光。
月光在他眸中流转,照在眼底,他神情真切,不似有半分作伪,“弥弥半生凄苦困顿,不若随我回京罢,后宫里只有你一人,没有风雨,只有安稳,你想安安稳稳,宫里就不会起一丝波澜,你想做什么,都不必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