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106)
姜窈没说话,河水静静流淌,微弱水声拍在河畔。
裴涉道:“回去罢,恪儿还在等你。”
那两盏河灯已经飘远,在看不见的尽头,消失于夜色中。
他这句话在她心里飘来荡去,去蚁噬一般折磨着她的心脏。
“回长安可以,我不入宫。”
“好。”
夜空中倏而升上一朵烟花,在漆黑天幕上炸开,流光千束。
无数烟火渐次于夜空中绽放,绚烂至极。
第50章 回京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姜窈一心想见裴恪, 恨不得让马儿跑得再快些。
外头暮色笼罩,车内香雾杳杳,姜窈撩开帘帷, 打量着深沉夜色。
马车内宽敞,姜窈一直警惕着裴涉,两人相对而坐,离得远。
这会儿趁着姜窈出神,他凑了上去, “时辰不早了,先歇下罢, 要后日才能回到长安。”
姜窈一下子警觉起来, 用手推他,“你莫要离我这么近,回京之后,我是要去罔极寺修行的。”
她长睫低垂, 烛光从灯罩里晕开, 在她眼睫上碎落。
答应跟他回长安, 多半是因为思念裴恪。
她这个做母亲的, 实在亏欠孩子太多。她很小就没了娘,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只有她自己知晓。
姜窈撩着帘帷的那只手忽而被裴涉捉住, 他唤道:“弥弥。”
她眼帘抬起, 四目相对。
明明是深夜, 凉意如丝如缕, 可她却见他目光灼热如火, “你,你这样看我也没用, 我……”
她莹润的唇瓣开合,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两片柔软的唇瓣转眼间就被他含住,这一吻绵长,唇瓣被磋磨得宛如风雨摧折的花枝,轻轻发颤,肿胀殷红。
姜窈喘不上气的呻咛像是无声的雨水,打得人心底一片潮湿,他恳求道:“弥弥,你可怜可怜我。”
姜窈可以一生不见他,一个人在边关度过余生,边地苦寒,但她的确是个不怕吃苦的,在甘州,远离京城,远离他,她就是出笼的云雀,自由自在。
可他再也不能失去她了,这四年里他被折磨得发疯。
“我身上的罪孽洗不清了,就算是我一辈子青灯古佛,也洗不清了。”
“那我替弥弥抗住这些罪业,我不怕入地狱。”
姜窈柳眉微蹙,“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她身上仍旧是件陈旧的白裙,叫他按在怀里胡乱亲吻一番,衣裳也有些凌乱,领口衣襟微敞,胸前肌肤胜雪。
裴涉眼神发暗,嫌弃这衣裳太过素净。
这样好的身段,合该穿上朱红色喜服,头戴凤冠,坐在销金帐中,软语温存地迎他。
失而复得的庆幸之后,那些污秽的心思再次涌上来,可琥珀色凤眸却被灯火渲染得清透许多,仿佛没容纳一丝脏污的妄念。
他半跪下去,语气极为恳切,“我所言,字字真心,绝无虚言。”
疾驰的马车在拐弯时遽然一摇晃,姜窈没坐稳,整个身子往前倾倒。
裴涉接住她,将拢在怀里,“你执意住在罔极寺,那就先在寺中安顿罢,我不逼迫你。”
回了长安,再从长计议,迟早有一天,能哄她回宫。
——
裴涉离京时,对外称病,皇宫中许多人并不知晓。
马车回到长安,姜窈和青泥在罔极寺安顿下来,林玉珠带着姜誉回了姜家的旧宅。
裴涉只身一人回了皇宫。
薄暮,云霞赤红。
一入宫,他便径直去了长庆殿。
一眼望去,并无裴恪的身影,只有几名宫娥在侍弄花草。
“裴恪呢?”他问。
宫娥道:“陛下,小殿下正在后院练箭。”
“你们先下去。”
裴涉绕去后院,霞光似火,宫阙仿佛要燃烧起来。
裴恪正在练习射箭,裴涉折断了他的弓,他就又照着图纸重新做了一柄。
他才四岁,还很矮小,这次做弓箭时,他有些贪心,做得太大,无论怎么使力气都拉不开弓,小脸憋得通红。
天边的归雁不知飞过了多少群,他却是一只也没射下来。
裴涉讥笑一声,道:“过来。”
裴恪闻声,转身看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他最为憎恨的人,他的父亲。
他不情不愿,慢吞吞地朝裴涉走过去。
“想要天上的大雁?”
裴恪脸颊气鼓鼓的,恶狠狠瞪着裴涉。
裴涉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弓箭,握住他的小手,弦上搭了两只箭,对准掠过皇宫的两只大雁,开弓放箭。
两只大雁从半空中坠落。
裴涉对一旁的内侍道:“去将那两只大雁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