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昭(60)
红巾头领眼神一亮,一拍大腿,高声喊:“快!快把他们抓起来。”
刺客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据说相爷大怒,不少上官为此吃了挂落,要是他能抓得刺客,岂不是升官发财,就在旦夕!
红巾头领被巨大的诱惑蒙了心智,自动忽略前面那句“出城的商队”。齐涮涮闪亮的白刃架在胡商肩膀,红巾头领仿佛看见了金元宝向他招手。
“带走!”
“大人,您看这个小童?”
小童已经被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明白,怎么好好地,忽然就把刀架到大胡子头上,明明他们刚才解释过了!
红巾头领摸了摸上翘的胡须,想到方才小童信誓旦旦——比亲兄弟还亲?
得,亲兄弟共患难,一同去大牢里亲罢。
“一并带走!”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相见
庄严古朴的刑部正堂,年近四十的刑部侍郎恭谨地侍候在案前,躬身低语。
“启禀相爷,近来各个关卡严格盘查出城的商队,可疑之人均已抓回刑部大牢,您看什么时候开审?”
“关素卿在做什么?”
“听闻关夫人近来身体抱恙,关大人爱妻心切,请了几日的休务。”
“几日未曾来官署?”谢时晏蓦然沉下声音,刑部侍郎的腰弯的更低了,谨慎道,
“不不,关大人日日都把公务带回府宅处理,其忧国勤勉,我等望尘莫及。”
谢时晏冷哼一声,不挑破他们那点子弯弯绕绕,说道,“即日起,东西二街市多加人手巡视,殿试在即,接下来就是万国朝觐,万万不可马虎。”
“这……”刑部侍郎犹疑一下,“京都防卫归京兆尹负责,九城兵马司相辅,我等若横加干涉,是不是……有越俎代庖之嫌?”
谢时晏手中不停,继续在折子上勾勾画画,“京兆尹查了那么久,连个刺客影子都查不出来,本相对他们,甚是失望。”
刑部侍郎心中一窒,立刻上道地回道,“下官定竭尽所能,为相爷分忧。”
“是为君分忧。”
谢时晏语气平淡,“圣上日理万机,本就操劳。再让这些零碎琐事扰乱圣心,就是我等做臣子的不识大体了。”
刑部侍郎心中暗忖,有神药相助,圣躬已大安,折子不再送往养心殿,圣上恢复上朝,要事自然在早朝禀报。听相爷的意思,此事竟不再奏请圣上吗?
顶着摄人的压力,刑部侍郎硬着头皮道,“兹事体大,是否应禀报圣上,再做定夺……”
“石大人。”
谢时晏继续批阅奏疏,“万国朝贺,观的是我□□气度,区区几个刺客,就惹得京都大乱,你却非要上奏御前,怎么,嫌头上的乌纱帽待的太稳妥了?”
“涉及刺客一案,不必经审,直接押入刑部大牢,若真出事端,本相一人担责。”
“是。”刑部侍郎用衣袖擦擦头上的冷汗,“下官愚钝,多谢相爷点拨。”
过了一会儿,书案上最后一本折子批阅完毕。谢时晏把笔搁在笔架上,拿起一旁的青盏,轻缀一口,皱眉道,“陈的?”
刑部侍郎忙答道,“回相爷,上年多雨,茶农收成不好,故上贡的云顶雪雾比往年少了五成,其中宫里分三成,剩下的再赏赐功臣,到微臣这里……自然只剩下陈年老茶。”
要不是知道相爷喜爱云顶雪雾,他也不敢拿陈年茶叶糊弄上官。
谢时晏眸光一闪,默然饮了下去。
陈茶味涩,云顶雪雾本身的甘甜也难掩其苦,谢时晏恍若未觉,一点一点咽下。
其实,他原本不爱云顶雪雾。
这种茶细如针尖,入口甘甜,一向为贵族女子所喜爱——明月公主李昭就十分喜欢。
她偏甜口,他偏咸口,他们的口味总是相冲,在过去,她迁就他良多。
后来她不在了,他只得从旧物里,一遍一遍回忆她。
他有些想她了。
谢时晏沉默地摩挲着杯沿,吩咐道,“大相国寺里有许多宗亲奉旨祈福,宫中贵人常去,多派些人马看守。”
茶盏放在书案上,“去大牢。”
关素卿靠不住,今日他亲自上手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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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一条路幽深曲折,昏暗的烛火一跳一跳,映衬着墙上干涸的血迹,让人从脚底发寒。
为首的男人一袭白衣,脚下的锦缎鞋面也是洁白无瑕,踩在污黑的地面上,莎莎莎。一行人走进最深处的牢房,狱卒关上石门,一室静谧。
赤膊的狱卒手握长鞭,对男人躬身行礼,“拜见相爷。”
身后的人形木架上,碗口粗的锁链捆着几个血人,血肉翻飞,已经看不清容貌,
谢时晏摆了摆手,淡声问,“吐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