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95)
顾知忧蹲在床头柜前,打开木盒,指尖轻轻捏住手帐的边角。
一串工整的数字落在桃花眼里。
顾知忧病急乱投医,来不及核查位数,单手解锁,在拨号键盘上飞快输入,按下拨出键。
颤巍地移到耳边,“您好,您拨打的号码不正确,请查实后再拨。”
瞳孔艰涩地颤动,把手机挪回眼前,嘴角笑意凄凉。
12位数字,怎么可能拨得通。
死亡来临般的窒息感挤走了手足最后的暖意,双腿失了力气,整个人跌在地毯上。
柔弱的背脊撞了床沿一下,微微吃痛,提醒她,别心存侥幸了,这样的绝境不是梦。
上天有意责罚她的迟钝木讷,将最后的救命稻草从手中抽走,不在乎她会不会沉溺。
苍白的手背横着青筋,她点开搜索引擎,原封不动地输入那串密码。
眼眶泛酸,泪水在桃花眼里酝酿。时愿八年前写下的东西,她今天才窥见冰山一角。
拇指凝滞在搜索键的上方,没有点下去。
也不用点下去了。
也许是对九宫格的分布太过熟捻,忘记切换成数字键盘,也能流利地按下对应的键。
浅灰色的候选框越俎代庖,迫不及待公布答案:
“宝贝我爱你”
这是十八岁的时愿写给十八岁的顾知忧的密码,也是没有字句的情书。
情窦初开的少女,偏爱在隐晦的暗号里选取心爱的意义,誊写纸上,寄予心之所向。
留下这串密码的人不但长情,而且耐心。只要她的心上人在这辈子破译出秘密,漫长的等待与艰涩的克制,都可以当作美好的回忆。
红唇半咬着,克制不住翕动,温热的泪痕亲吻脸颊,化作易碎的泡沫,消失在地毯的濡湿里。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时愿爱了她很久很久,也藏得很深很深。
所有温柔和善良,设置成仅她可见。
所有喜欢和爱慕,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在她一无所知的日子里,时愿宁静地目睹四季轮回,岁月流转。辞去旧岁的寒冬,迎来新年的暖春,已经成为了习惯。
从不心急,从不催促。
还是那句话,她何德何能?
又……何其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背景要是在民国
maybe要用摩斯密码了
在写暗号的时候,突然想到七夕那天早上,一位好朋友发来的
【n55lw!】
我当时躺在床上看了好久
最后求助了万能的百度
旋转180度看居然是【imissu】
好家伙/捂脸
第44章
伤怀的啜泣惊醒了沉睡的房间,顾知忧双臂抱膝,侧脸贴在膝上。
庄严肃穆的法庭,是独角戏的舞台。她既是法官,又是犯人;既位列高高在上的审判台,又落座抬不起头的被告席。
公理与正义之下,她一样样罗列自己的罪状。
她这个人怯懦胆小,明明爱慕时愿,却不愿表露分毫,而是选择玩起暗恋暧昧的游戏。
只敢把喜欢藏在心底,敏感地窥视那人的态度,稍有风吹草动,又把刚迈出的步伐收回半步。
懦弱也就罢了,她还有眼无珠。
不曾真正洞悉时愿的心意,还把那样赤诚的热爱曲解成坦荡的友情,心安理得地享受时愿的温柔,白白让她的心上人等了这么多年。
两条罪名落在身上,她无从辩驳,也不想狡辩,只希望在未来的时光里,尽她所能弥补时愿。
最好的主意,就是将余生都赔给她。
审判还未终止,吵闹的铃声将她从法庭上保释出来。
顾知忧先是一惊,再是升起某种微茫的希冀,把手机慢慢翻转过来。
桃花眼中,刚刚点亮的星光,又陨落在地平线之下。
是顾萧杨的来电,不是时愿。
顾知忧低着头,柔荑迅速抹去眼泪,在出声前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喂。”
一个字,相当于转瞬即逝,她又善于掩饰,根本听不出哭腔。
不过,电话那头的哭腔倒是显而易见,“姐,你现在在哪里?爸爸午后突发心梗,直接倒了下去。妈妈和许叔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我正从公司往那边赶,姐你也快过来吧!”
听到这话,顾知忧的心脏沉沉下坠,摔成锋利的碎片。情绪失控前,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窒息的疼痛感唤回些许理智,让她在自暴自弃的红线前停住,问清医院的位置。
失去灵魂的躯壳从地板上爬起来,行尸走肉一般离开公寓。
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的路况,顾知忧咬着牙,不让呜咽声从齿关走漏。
胡乱用手背拭去泪水。
重重地靠在椅枕上,她悲观地想,人活在世上,是不是就是为了经历不幸?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被命运诅咒,注定不能如愿以偿,比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