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番外(67)
赵富贵笑着收了,说了些吉祥话。
我听得无趣,往远处看,天色由红转黑,用小说里用烂的一句话说就是“要变天了”。
在殿中未及细想,皇帝这番安排别有深意。先是提及旧日缘分,一是告诫我他知晓我曾经谈论圣君的错处,二是点明他的立场正如他当时提的那样,就是削弱祝家势力。我别无选择,要么帮他打压祝家,要么死罪斩首。
然后让我去落璮城查那桩案子,一是趁着马上武选的时候把我调走,不让我有笼络武选选手的机会,完完全全做个“天子门生”。二是市恩于我,让我亲自报仇。当然,这也是个考较,试我忠不忠心。
怎样表达自己的忠心呢?提示就在那两个左右手人选里。都察台类似我那边的都察院,掌管监察弹劾,而兵部掌管武官任免。我本以为会有个吏部官员,毕竟这个时空的吏部通掌全国官吏,我当时任职武选主事都要他们批准。但我好歹也在兵部待了一些时日,知道武官任免本是完全属于兵部,当今皇帝继位时,为了分权刚划到吏部。因此吏部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掌握这块的权力,兵部呈报的任免基本都会批。
派给我这两个人,皇帝这是要对武官下手了啊,甚至不惜承认吏部现在还管不了武官,这是志在必得。
只是,他要拿哪家开刀?祝家还是周家?还是,兼而有之?
我不由笑了一下,皇帝暗示我他不喜人揣测上意,这不还是让我猜?可见,他不喜的是对他有威胁的揣摩打量,讨他欢心的自然全盘接受。
思想着,到了宫城大门前,有一辆车在等我,这待遇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欣然领情,面北谢了一回恩,又与赵富贵点头致意,乘车回祝府。
月麟、九真出来哭了一回,只说我受苦了。我好说歹说哄好了,一夜无话。
翌日,圣旨一下,我便捧宝剑登程,除了那两个左右手,还给我拨了一队侍从,个个都是京畿卫中的好手。我知晓皇帝的意思,祝家的丫鬟小厮一个不带,在月麟九真哀求的目光中狠心离去。
第34章 和莺吹折数枝花
到落璮城官驿的时候, 已经是三更半夜、月上中天。
我在房中整理行李,忽听窗户处一声轻响,身后轻风拂过, 我警觉地问道:“谁?”
不待我转身, 一双玉手环住我的腰身,身后的人贴上来:“是我。”
我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撕下来:“安小姐, 我立过誓。”
安久思说:“你只说不单独见良家女,奴家生长青楼, 算不得的。”
我哼了一声:“反正算不算数都是你说了算。”
说罢,也不理她,自顾自继续整理行李。安久思背着手踱步到我的包裹前,微微弯腰,散落的发丝落在我的肩上。
她说:“听说你受了苦刑,可还疼么?”
我并不抬头, 手上动作不停:“这些算什么,合该为小姐赴汤蹈火。”
“我不是与你说些风凉话, 你怨我也是应该。不说这些,你伤口可上药了?”
我淡淡地道:“这都多久的事了,不劳小姐费心, 陆某皮糙肉厚。”
她上手要来拉我的手:“我看看。”
我一把拍开:“不必。”
安久思缓缓站直了身子,也淡淡道:“你义父来找过你了吧。”
我本不想回答, 但到底还是“嗯”了一声。
“陆一衡,”她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道:“是, 入虎穴的是我,你自然大可以说这话。”
“那你来教我,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这是一个好机会,我都把祝家拱手让你了,你……”她隐隐有些泣音。
我霍然起身:“祝长舟,我不是让你耍着玩的,你有什么难处,大可以与我摊开来商量,何必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又是下药又是易形泼我脏水,你要什么我不能答应你?非得罔顾我的意愿!”
她突然“哇”得一声哭出来,反过来抹掉我脸上的泪痕,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
我吸吸鼻子,道:“谁哭了。”
她扑过来抱住我,呜咽了一回。烛火将我二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我蓦然反应过来,搂着她远离了窗户。
谁料她哭够了,第一句话竟是:“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我气笑了:“你的背影化成灰我都认识,隔着草帘有什么用?若不是认出你,我怎会做出撩帘的失礼举动!”
她抬起头,严肃道:“就这一处破绽?”
“还有声音、语气,虽然已经极力在装了,但还是太熟悉了。”我道,“在定平城领圣旨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一回你的演技,一样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