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番外(66)
我犹犹豫豫,要不要跟这个风请罪?感觉有拍马屁之嫌。正不决,赵富贵又报门道:“陛下,定国公求见。”
皇帝道:“请公爷进来。”
祝公爷进得殿来,又是一番行礼,皇帝道:“国公不必多礼,快坐。”
问了一番公爷身体可好,皇帝才进入正题:“朕听闻国公近日为家事发愁,朕多管一回闲事,便在今日结了案罢。祝卿可否将原委与朕讲一番?”
祝公爷便讲了一遍我如何如何行为不端、不守夫德。
皇帝听罢,转而问我:“陆卿怎讲?”
我只好跪地陈情,将我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皇帝沉吟道:“你二人皆有道理,朕倒有些明白了,祝卿克己复礼,陆卿性情率真,倒没有对错之分。这样罢,朕往镜湖城修书一封,问问宁平侯的意见。”
我心想,好狠的一招,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少,直接把烂摊子丢给祝长舟,但谁不知祝长舟身陷朔荇?这是要悬而不决啊。
不过若真是让祝长舟定夺,我多半惨了。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她就不可能忤逆父亲。
祝公爷道:“陛下抬举小女了。”
皇帝又道:“那朕今天当个和事佬,富贵差人将朕私库里东海的珊瑚送一支到国公府上,陆卿在朕跟前盟誓,从此不再见那小姐便是。二位爱卿意下如何?”
我心知皇帝厌恶因为这种事败坏了朝廷命官的名声,便就坡下驴道:“多谢皇上,卑职陆一衡起誓,此生不再与良家女子独处一室,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祝公爷也道:“劳陛下费心了。”
皇帝笑道:“你翁婿二人和好如初,朕便算没白操这份心。耿卿为陆卿解了拷罢。时日不早了,恐怕晚间寒凉,朕便不留诸位爱卿用膳了。”
我随祝公爷、耿鹤祯又拜别了一回,不料那皇帝道:“朕今日见陆卿甚是面善,陆卿留下陪朕讲两句话罢。”
我被这节外生枝搞得一愣,只好道:“是卑职之幸。”
祝公爷、耿鹤祯退出殿去,皇帝又出言让我坐,赵富贵添了回茶,我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讷讷不语。
皇帝开口道:“陆卿四个月前可在定平城?”
这是查过我?我答道:“回陛下,是。”
皇帝道:“朕四月前也曾乔装去往定平城微服私访,说来也是缘分使然,与陆卿有一面之缘。”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句话,怔愣着就要抬头:“卑职斗胆——”
“朕当时与陆卿见面时,用了易形之术。”
我听明白了言外之意,便不再做欲直视圣颜的逾越之举。只是,皇帝当时乔装的是谁?我把记忆一点点往回倒带,在定平城,除了祝家人,我见过洒扫道人、周永英、王槐、剔牙大哥三人,都不似皇帝乔装。
我再往更远的时日想,霎时明白了——我来到这个时空所见的第一人、被我视为难兄难弟的林充!
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想来,林充十七岁,皇帝也十七岁,这一点他倒没有骗我。林是国姓,但这个姓很常见,我从没有往这个角度想。再加上,那时他说他叫林充,字裕和,而外朝三殿的名字就是太充殿、中裕殿和守和殿。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我想通此节,立时翻身跪地:“卑职冒犯圣上,求圣上责罚。”
哪里有什么冒犯之举,不过是和他称兄道弟。我背后冒了些冷汗,开始回想自己当时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糟了,当时和林充讨论过皇帝为什么容忍祝家做大,若是他追究起来,我多少要担个揣测上意的罪名!
“罢了,朕不追究,”皇帝道,“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朕见陆卿才思过人,朕赐你尚方宝剑,代朕彻查落璮城炸山一案,望卿不负朕的重望。”
我只好行礼道:“谢陛下隆恩,卑职领命。”
皇帝下位托住我的臂膀虚虚一扶,笑道:“还自称‘卑职’么?”
我闻弦歌而知雅意:“臣多谢陛下。”
真是可恶的封建等级制度,连称臣都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皇帝道:“朕给你拨两个人做左右手,一位是都察台右都御史宫峥明,一位是兵部侍郎邛礼。他二人虽然官在你上,但陆卿有钦差剑,不必怵他们。”
我又是一通谢恩,皇帝便言说乏了,我心领神会地告退。
出殿来,赵富贵送我出宫,那小子惯是个捧高踩低的,一路陪笑,指望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犯不着开罪他,还十分上道地塞了一块银子:“我本是待罪之身,身无长物,公公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