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164)
作者有话说:
动荡时期会写一些群像,不写异性cp
第119章 长恨歌(七十三)
——升平坊·孝真公主宅——
公主宅的花园内种满了奇花异草, 如今盛春时节,百花齐放,盛开的牡丹,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 引来无数蜜蝶流连忘返。
有名贵的花木没有挺过寒冬,死在了这盛春之中, 孝真公主见其枯枝不再生芽,便毫不留情的命人将其连盆一起扔弃。
“公主, 这盒胭脂,价值千金,镇敢保证, 全长安, 哦不,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盒了。”得到御史一职的苏镇, 变得更加卖力讨好孝真公主,凡事孝真公主所求,无有不应, 而今日献上的, 是一小罐胭脂。
孝真公主看着用玉制作的罐子, “价值千金?”
苏镇点头,并解释道:“它用了西域进贡的蔷薇水, 加之麝香、龙涎, 与真珠粉研磨,有奇香, 可引蜂蝶。”
“奇香?”孝真公主遂将罐子打开。
数种香味混合在一起, 经过处理之后, 味道变得极淡, 像是花香,又像是蜜香,十分清甜。
园子里的蝴蝶,竟被这胭脂散发的香味所吸引,苏镇见状笑眯眯道:“镇说的没错吧,光是研磨的真珠,就值五百金,产自南海,每一颗的品相都能称得上是贡品。”
“东西不错,吾很满意,收下了。”孝真公主道。
第一次听见孝真公主的满意与称赞,苏镇窃喜道:“公主喜欢就好。”
“我乏了。”孝真公主道。
苏镇识趣的叉手道:“公主好生将养,苏镇告退。”
苏镇离去后,孝真公主将胭脂收起,问道:“长平王哪里如何?”
“贡院才放榜不久,长平王按公主的吩咐,去见了状元杨儇,不过…”侍女抬眼看着孝真公主。
“不过什么?”孝真公主眉峰一转。
侍女吓得扑通跪地,“长平王去的是西市的胡姬酒肆。”
听到侍女的话,孝真公主轻皱眉头,她拿起手中的胭脂玉罐,“罢了,只要事情能够办成,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况且西市鱼龙混杂,更能掩人耳目,如今张国忠想要扶持庆王,东宫能够倚靠的人太少了,这些新科进士,尚未踏入浑水之中,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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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胡姬酒肆——
杨儇跟随侍从来到西市,经过一条街巷,左侧有波斯邸、常平仓,西北隅还有一个放生池,沿放生池向下有一条河流,朝东南方向横穿西市,右侧河边有磨行、炭行,继续往南走,杨儇便被带进了一个屠宰场。
左右都是肉行、屠行,以及各种卖肉的食店,屠夫手起刀落,一只羊头便被斩下,挂了起来,他便开玩笑道:“这位好汉,我说,这地方怪渗人的,一会儿若是说错了话,该不会被送到这儿屠宰吧?”
一路上,杨儇都在调侃,惹得侍从十分不爽,他回过头,瞪了一眼杨儇,“状元郎怎如此嘴碎,难道你的状元,是说出来的不成?”
“诶呀。”杨儇旋即捂住嘴巴,因为他们走到了卖肉食米面的市场尽头,再往前走就是卖各种丝织物的布行了,布行门前还摆放着针线。
“到了。”然而他们并没有继续往前走,侍从指着一家酒肆说道。
杨儇抬头,眼前一亮,只见招牌上写着胡姬酒肆四个大字,“胡姬酒肆。”
“哎呀,子慎,咱们来了一个好地方。”杨儇笑眯眯道。
“早就听闻过西市的胡姬酒肆。”鲍昉说道,“但一直没有去过,这地方去一次,应该要不少钱吧。”
“诶,今日反正有人做东。”说话间,杨儇已经下了马。
酒肆里的打杂,看二人身上的襕衫,热情相迎,“几位客官,里边请。”
“看好贵人的马。”侍从吩咐道,随后便领着二人上了楼。
来到一间上等的甲字号房,侍从低头禀道:“郎君,人已经带来了。”
“请进来。”屋内有声音传出。
侍从便将房门小心拉开,“请。”
杨儇与鲍昉对视了一眼,随后脱靴入内,云袜踩在地板上,发出了挤压的声响。
长平王跪坐在茶案前,见人入内,起身相迎。
“杨儇、鲍昉,见过长平王。”来到屋内,杨儇变得正经了许多。
长平王高兴道:“终于见到二位先生了。”
“长平王?”杨儇故作疑惑。
“某在此,等的就是二位。”长平王道,“先生高才,今日得中状元,可喜可贺。”随后又请二人入座,并亲自斟茶。
案上摆满了酒肉胡食,就只差叫陪酒的胡姬入内,起舞助兴了。
对于长平王自降身份的招待,杨儇并未推辞,“长平王的意思,杨儇明白了。”
“东宫的难处,并不需要刻意去解,”杨儇继续说道,“天子闭目塞听,大乱将近,长平王现在需要的,是可以治世与救世的人才。”
“何为治世?”长平王问道。
“文可治世,武可救世。”杨儇说道。
“文是何人,武又是何人。”长平王又问道。
“文,就在长平王眼前,”杨儇看了一眼鲍昉,“武,在地方。”
长平王看了一眼杨儇身侧的年轻人,鲍昉旋即叉手,“进士第四十人,鲍昉,幸见长平王。”
长平王回礼,随后又看着杨儇,“既然先生的好友是治世的文臣,那么先生呢?”
“我?”杨儇摸了摸齐整的长须,“不怕长平王笑话,杨儇幼读诗书,颇好鬼谷,曾经的志向是想做张子那样的谋士,不过长平王身侧已经有伊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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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道·淮阳郡——
于关中相邻的河南道,民不聊生,新官上任,见此场景,便都行贿赂调离,只有少数官员,不忍百姓挨饿受苦,选择留下,重振当地民生。
如不愿与张国忠为伍的清河县令张荀,任满后召归,却请辞京官,来到真源县为县令,穷苦百姓家的男丁被全部征走,而土豪劣绅却用卑劣的手段买通御史,使其家族免受征兵。
张荀上任后,便开始肃清当地吏治,将当地恶吏处决,做事公正廉明,并收纳流民,亲自带着县廨的衙役、不良人,帮扶家中没有男丁的穷苦百姓耕种。
李忱一行人在井边架起了一口大锅,就地煮起了米粥,因胡饼坚硬,有些人饿急了,便会狼吞虎咽,所以李忱并没有着急发放。
“慢慢来,不要一口气全吃了,这里有粥,有水。”李忱耐心的劝说着众人。
很快,李忱的举动便引来了附近村庄的其他饥民。
领到粮食的百姓,见李忱仪表不凡,便误以为李忱是真源县令张荀。
“郎君是活菩萨,张县令吗?”饥民们跪在地上感恩道。
李忱推着轮车,将老妪扶起,“老人家,我不是您说的张县令。”
“张县令是谁?”苏荷问道。
“淮阳郡有个真源县,新到不久的县令叫做张荀,每隔一段时间,张县令都会到灾地施粥,也曾来过陈县,他的名声很大。”饥民中有人回道。
“张荀。”李忱脑海中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我想起来了,他是开皇末年的进士,曾经是东宫的属官,太子通事舍人,我见过他。”
“原来郎君识得张县令。”饥民说道,“他可是淮阳郡最好的父母官了。”
李忱与张荀并不相识,但张荀既然能在饥民口中有此评价,必定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由于领粥的人越来越多,动静很快就传到了附近几个县的县令耳中。
因就在陈县治地,离得最近,县令坐着轿子,带着县廨里的捕手与衙役很快就来到了施粥的井边。
县令瞧见百姓对着李忱一行人感恩戴德,连自己这个父母官都不曾受过,心中很是不快。
“县令到。”
声音一出,饥民们就像遇到了魔鬼一般,将手中干粮藏起,纷纷逃离,并劝李忱道:“郎君、娘子,快走吧,这陈县的县令背后是淮阳郡守,陈县的百姓就是受他欺压,才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