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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156)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不过呢,”苏荷又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拿嗟来之食,不取不义之财,该节省的,不能肆意挥霍,但该拿出的,也不能吝啬。”

李忱听后,笑了起来,“七娘还是个理财有道,坚持原则之人。”

苏荷上前捏了捏李忱的脸,似乎比刚见面时圆润了不少,“所以,娶了我是你的福分,你不是总说时局动荡吗,万一真的天下大乱了,我就用这些钱招兵买马,”她拍了拍胸脯,豪爽道,“只要你跟着我,我保着你。”

苏荷胆大而狂妄的话,让李忱大笑了起来,而后她将苏荷拉入怀中,朝她比了一个手势。

苏荷便抬手勾上她的脖子道:“我就知道十三郎又要说这是杀头的话了,但这样的话我只在你跟前说过。”随后又凑到她的耳侧小声道:“我说的对吧,你心里打的小算盘。”

“你怎么这么聪明。”李忱看着苏荷,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

“不告诉你。”苏荷旋即从她腿上离开,“我娘可是商贾出身,铜臭之味,我岂能察觉不到呢。”

李忱看着她的身影,几乎不离左右,随后她指着书架的高处。

按照李忱的指示,苏荷将她要的书一一拿出,“这本吗?”

“对。”

“好。”

“这是什么书呀。”拿出的时候,苏荷在书架的一隅看到了一本《幽明录》

李忱正在低头整理苏荷帮忙拿下来的书籍,听到疑问后抬头看了一眼,“临川康王刘义庆的幽明录,这是一本讲述鬼神灵怪的故事书。”李忱解释道,“不过我没有仔细看。”

听到是故事书,苏荷一下来了兴趣,于是将其从书架上拿了出来。

“你要看吗?”李忱问道。

“不,”苏荷摇头,“你看,然后睡前当做故事讲给我听。”

李忱瞪着双眼,随后半眯着笑道:“好。”

作者有话说:

把鬼故事当睡前故事,哈哈哈哈…

苏荷喜欢钱(谁不喜欢钱呢)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生活在边镇。(九原郡,唐玄宗改丰州置九原郡,是现在的内蒙古地区。)

唐朝到这个时候腐败不堪,一些边陲地区的军饷被层层克扣。

第113章 长恨歌(六十七)

是夜

在一处阴暗的密道中, 两道斜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地上闪烁的微弱灯光,难以辨别清楚人脸。

但从声音可以判断, 谈话的二人是一老一少。

“小郎君。”言语恭敬的老翁虽已是白发丛生, 却双目十分有神。

“阿翁,我明日就要启程离京了。”

“郎君离京, 是为躲避锋芒,以及东宫与政事堂么?”老翁问道。

“算是吧, 人心这种东西,只要得到一次就够了,长安城中的道观寺庙无数, 破了又修, 塌了再建,明明连饭都吃不饱, 却还要去求神拜佛,千百年来的教化,让百姓越来越愚昧, 他们信奉神明, 因为这是生活在苦难中的人, 唯一可以寄托的,阿翁相信, 这世间有真正的圣人么。”

“小郎君说话总是如此高深, 老朽一介粗人,”老翁回道, “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圣人。”随后他又将目光盯向眼前人。

但很快就遭到了眼前人的否决,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圣人。”

“您其实有机会, 登上那张椅子的, 就在上元夜,借周庶人之手,老朽有把握。”老翁又道,“但您不愿生灵涂炭,让边境百姓遭受苦难。”

“他给了我这重身份,将我变成如此模样,若就此死去,世人便会将过错都推到另外一些人身上,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一个国家的衰亡,是从根基开始,这样的死,太过便宜。”

“我无法找回公道,挽救已经逝去的亲人,但加在我身上的痛楚,我一刻也不曾忘记,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应该活在悔恨与痛苦之中。”

老翁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局势,还能控制得住吗,内侍监冯力已被范阳节度使陆善所收买,再加上张贵妃,已经没有人能撼动陆善的地位了。”

“那就搅它个天翻地覆,让这场暴风雨,洗净一切污秽。”

老翁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面孔,眼神空洞,上扬的嘴角透着一丝狠厉与阴险,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可怕,然而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明白了。”

“有一件事,还要拜托阿翁。”

老翁看着眼前人,叉手道:“小郎君请言。”

交头接耳的二人在小声嘀咕了一阵后,老翁眼里流露的是诧异,“郎君,您…”

“局势瞬息万变,我不清楚战争究竟会在哪一日爆发,所以提前拜托您。”

“老朽相信郎君的抉择,一定是对的。”老翁回道,“也期待大唐新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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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浴房——

汤池里的浴水散发着浓浓的药味,颜色也十分的黑浓,然而李忱的腿疾治了十余年,却始终不曾见好转。

“王妃。”房门没有上锁,只有侍女守在门外。

苏荷推门而入,穿过几扇门来到飘满雾气的房间,刚一入内,苏荷便看见了并没有入浴的李忱,“怎还穿着衣裳。”

“天气太热,这药浴的水温有些高了。”李忱解释道。

“是吗?”苏荷便俯下身试了试水温,“也不烫啊。”

“现在是不烫了。”李忱便顺着道,“我正要宽衣入浴,你就来了。”

苏荷走到她的身旁,旁边有一只熄灭的提灯,周围还散发着浓浓的烛火之味,显然是刚灭没多久的。

“浴房里不是有灯盏,你怎还带了提灯。”苏荷又问道。

李忱拿起一旁的幽明录,“油灯不如烛灯明亮,所以才拿来看书的。”

蜡烛价格昂贵,故王府里夜晚照明的灯火皆是油灯。

“油灯没有烛灯亮吗?”苏荷瞪着呆愣的眼睛,“我怎么没有感觉…”她似察觉了什么,但并没有直言戳穿,而是玩笑道:“晚上看这么诡异的书,十三郎不害怕啦?”

“一个人时或许会害怕,七娘不是还想在睡前听吗,”李忱笑回道,“半夜听着鬼怪故事入睡。”

苏荷挥了挥手,“我连佛陀都不信,又何惧鬼神,先人写的故事就算再有趣,我也是不信的,”她抬起手指了指李忱的胸口,“人最大的恐惧,是自己。”

“是啊。”李忱拿起幽明录,“是故知幽明之故,所谓幽明,有形无形之象,见或不见,生死阴阳,人鬼善恶。”

“什么是有形,什么又是无形呢?”苏荷问道,“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吗,那看得见的是什么,看不见的又是什么。”

李忱望着苏荷,轻叹了一口气,“看得见的是人,看不见的是人心。”

苏荷迟疑了一会儿,旋即试着水温,“你看,水都快凉了了,这么多药材呢。”

“七娘。”李忱忽然喊道。

“好啦好啦。”苏荷眯笑着眼睛走到李忱身旁,随后俯下身抱住她,“有些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好。”

苏荷看着李忱的腿,回忆起了上元夜的兵乱,李忱因为腿疾,差点身死。

当时所处的环境,所面临的绝望,加上之后真相大白,皇帝的不公允,让明珠蒙尘,如今又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装作云淡风轻。

即使李忱再会伪装,苏荷也能察觉得出,她心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怨恨与执念,绝不会就此过去,善罢甘休。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请你,请你,不要将自己置身于险境。”苏荷靠在李忱的怀中说道。

“谢谢你,七娘。”李忱伸出手,轻抚苏的项背,“你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才敢下定决心。”

“我就说嘛,你的心思,我怎会猜不到呢。”苏荷在她怀中笑道,似乎十分得意,“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在猜,如此好看的一双眸子,为何那样忧郁,充满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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