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五可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孙子心里的想法,只继续哭诉道:“我孙儿多可怜呢,亲娘是个心肠歹毒的,他才出生两个月就丢下他跑了。亲爹也是个心狠的,不到半年就再娶了。我和他奶好不容易才把他养大,他打小就是个孝顺孩子,没让我和他奶费多少心。”
……那不是攒着一口气全费了?
“孩子不就是一时走错了道儿吗?当长辈的,帮着把事儿了结不就好了?孩子年岁还小,多教教不成吗?”邹五抬头冲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大儿媳妇说道,“他虽然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但好歹也是管你叫娘的,你忍心不救他?”
他大儿媳妇原本正哭得伤心呢,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炸了:“怎么就是我不救他了?这前前后后搭进去多少钱了?爹哟!他是你孙子,我闺女也是你孙女啊!你怎么就忍心你孙女被卖呢!”
寻常人听到这话就该心虚了,可邹五却是腰板一挺,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作响,嗓门老大的喊道:“不就是个女娃子嘛!迟早都是人家的人,嫁谁不是嫁?在谁家过日子不是过?早点晚点有啥不一样?这些话不都是你说的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大儿媳妇瞬间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颓了。
第144章
也许是正应了善恶皆有报这句话, 邹五的大儿媳妇想起那个怯生生的小孙女,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说什么呢?说自己当时也是没辙儿?说大儿子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亲爹都管不住他, 何况是她这个后娘呢?还是说在大儿子打算卖掉妻女的时候,她站出来厉声反对?那钱谁来掏?再说了那对母女不是没被卖掉吗?回了娘家不也挺好的?
仿佛在一瞬间之间,她脑海里闪过极多的思绪, 就好像真的有千言万语可以反驳,但实际上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烂赌鬼连妻女都卖了,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至于邹五这个当爷爷的更是指望不上,对于他来说, 孙女和曾孙女大概是差不多的吧?只要能救下他的宝贝大孙子, 其他人都不用在意。
“娘、娘。”小女儿小声啜泣的伸手拉了了她娘的袖口,“姐姐是不是要被卖掉了?就像就像玉娘那样?”
玉娘就是小赌狗的女儿, 这名儿则是他的妻子取的。
尽管对于这个当后娘的来说,前头那个的孙女跟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但她也犯不着跟个小丫头片子为难,最多也就是懒得帮衬,但人家有亲娘照顾着,本来也不需要她出手帮忙。况且玉娘那孩子跟她最小的女儿差不多大,两人名为姑侄, 实则就跟姐俩似的要好。
想到孩子, 她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外人还道她嫁到邹家是来享福的,毕竟以她娘家那个情况,怎么着也不可能说给邹家老大的。可她是嫁进来当填房继室的, 前头那个对外说是病死了,实则压根就是被打跑了的。她嫁过来后, 也曾挨过打,只是大概有了经验,知晓不能下死手,熬不住会跑的,因此她虽然也挨过打,但总归还是熬住了。
可让她想不通的是,自己是熬住了,眼瞅着儿女都快到嫁娶的年岁了,好日子就在后头呢,结果就摊上了这么个祸害!
那小赌狗是原配所生,她自个儿则有一子两女。儿子最大,本来年初那会儿都已经准备说亲了,偏生就那会儿,要债的人上门了。她自个儿知道俩兄弟是同父异母的关系,人家债主可不会管,说亲的人家也不管这些事儿。
于是,原本已经有了眉目的亲事,就这样黄了。
继子的事情她不想管也没这个能耐管,亲儿子的亲事则已经让她无比头疼了,只盼着赶紧把事情翻篇了,等过几年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再好生相看一番。问题是,她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就是即将被赌狗哥哥抵给赌场的那个,从昨个儿知晓这个事儿后,就一直躲在自己房里哭,小的这个也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煞白的。
十岁的小女孩儿放在这年头真的不算小了,再说先前玉娘母女俩被发卖一事,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她就算以前不知道发卖的意思,经历过一次后又怎么会还不知道呢?
一想到亲姐姐也会如同侄女玉娘那般突然消失不见,甚至连她自己都有可能……
小孩儿吓得更厉害了,拉着亲娘的胳膊,忍不住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