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55)
好一个民风淳朴。
君如珩心中冷嗤,面上还要装得不解:“入夜不能出门?难道,这穷乡僻壤也有宵禁不成?”
黄老三摇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实不相瞒诸位,咱们村啊,近来不太平。总有人走夜路时,看见鬼火一忽儿飘了过去,红黑红黑的,吓人呢。”
赤焰近墨,是为炎火。
君如珩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去看褚尧,却发现对方“空洞”的眼神同样望向自己。
对视仅维持了一瞬,君如珩迅速移开视线。
朔连村远比想象中热闹,方才那如死地般的寂静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
正值抢种季节,田垄上人来车往,牛羊接踵。袅袅炊烟腾起处,鸡犬声遥遥相闻,真正一派世外桃源的美好景象。
然而随着行进愈深,君如珩逐渐察觉到些许异样。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将离。
假使有人观察入微,就会发现他从进村开始,耳朵几乎就动个没停。
周冠儒倒是父母官上身,语气欣慰道:“盛世无饥馁,且有耕织忙。【1】好,好啊!”
话音未落,一个不谐的老声拆台似的响起。
“耳旁内又听得金鼓喧阗,想必是我的父皇将邓艾贼见。可叹他堂堂天子也跌跪在贼的马前。我恨不得将乱臣贼子刀刀俱斩......”【2】
君如珩在艺术上的造诣乏善可陈,但也听出那声音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愤恨与哀恸。
声越近,恨越明,君如珩的心脏突然毫无征兆地急跳起来。
唱戏之人乃棚下一老人,翘着二郎腿打着拍子,看上去胡子拉碴,十分不修边幅。
据黄老三说,那是村里出了名的癫老汉,几年前流浪至此,谁也摸不清他的来历。
癫老汉仰头唱至高潮,见人来却突地噤声,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老态而浑浊的眼睛骤然清明。
他死死盯住君如珩,目光里含着三分探询七分怔忡,似要把这个人剖开来勘明真身,又对臆测中的真相充满了不可置信。
君如珩心跳得更急更快,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感应自胸口潜生而出。他不由自主趋前两步,那老汉腾地跃起身,如惊弓之鸟般扭头就跑。
黄老三打圆场道:“脑子不好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家就在前边。”
黄家宅院不大,里外三间,是很典型的西北风格。随行扈从分散在外,余下的除了主屋,还有东西厢房可以留客。
周冠儒自然而然把更大的那间留给了东宫和灵宠,君如珩却毫不犹豫地走向院外。
一只手抓住了他胳膊,竟是将离。
“主子日间受惊,入夜少不得有人相伴,公子不能走。”
君如珩讶异抬眸,眼尾划过一抹讥诮:“你家主子厉害着,哪能连这点惊吓都受不起。要我说,他这身好演技留着骗骗旁人还罢,用来对付我多可惜。”
将离难得流露出恼色,沉声道:“公子慎言。”
君如珩冷哼一声,一撩袍角便消失在众人视野。
四方院落霎时一片安静,周冠儒缓和气氛般咳了几咳,道:“主子,早点歇着吧。”
褚尧双目杳瞑,倒盛着天边一线青,显得格外寂寥。他闻声不动,右手再握拳,张开时绵延腕间的细线颜色又深了一分。
“进屋吧,阿珩他,走不远的。”
知道东宫心绪不佳,将离进屋时屏息凝气,脚步也放得格外轻,然而还是被一秒省觉。
褚尧临窗而立,听见动静转过脸,问:“都安排妥当了?”
将离道:“带来的人在外各自扎营,另有精兵五十,编入各个哨卡,两班轮倒,护您周全。”
顿了顿,“亏得殿下未雨绸缪,知道王屠靠不住。”
褚尧轻哂:“自曝其短于人手,以王屠心性,即便臣服也不过流于表面,遇着机会,当然希望除之而后快。”
“既如此不念殿下恩情,这人便留不得了。”将离狠声道。
褚尧手握琉璃镜,有节奏地叩实掌心:“驯狼和驯犬一个道理,再凶狠的畜生,恩威并重才能使之顺从。那点恩情拴不住人屠王,孤还没天真到不留一点后手。”
将离唇角微微一坠,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道:“那殿下对灵鸟呢,也是如此吗?”
敲打声陡停,褚尧看他一眼。只一眼,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住,寒意悄么声爬上将离的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