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贼星,地崩山塌,此乃上天预警,大大的不详之兆!”
“早先陛下私自出访多回,皆平安无事,独独这回携那陆氏一起,就遇到此等祸事!若不是陛下乃真龙天子,上天庇佑,怕是也要被这陆氏的晦气连累!”
“钦天监监正吕斯为官多年,推算占卜一向准确,偏偏这回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是,他的确失职该死,可诸位想想,连吕斯都算不准那祸星的威力,岂敢将她继续留在后宫之中,祸害陛下、危害社稷?”
“前朝便是太白星于昼频现,太史李淳风卜得“帝传三世,武代李兴,女主昌”卦象,太宗皇帝行仁政,未斩尽杀绝,才有女主天下的荒唐事。如今上天再次预警,未免再现牝鸡司晨的祸事,吾愿前往宣政殿觐见,恳请陛下顾全大局,尽快除了那不祥妖女。”
“吾随你一起!”
“吾亦往!”
群臣的激愤情绪几乎要将内阁的屋顶都掀破,坐在上座的顾首辅却肃着面庞,一言不发。
次辅邹德民见状,不由倾身问询:“顾公为何不出声?”
顾首辅缓缓掀起眼皮,扫过屋内众臣,半晌才道:“你们还当陛下是五岁小儿,可随意拿捏?”
屋内众人微怔,纷纷静下来,等顾首辅继续说。
“诸位或许还不知,昨夜吕斯留下一封告罪书,便于锦衣卫诏狱自缢谢罪。”
顾首辅淡淡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搁在桌案上,手指敲了敲:“这是廊下食后,余明江送来的,说是陛下知晓我们为人朝臣,忠心为君,定然想弄清事故真相,特地誊抄了一份吕斯的告罪书,叫我们过目。”
“来,诸位依次传递看看罢——”
顾首辅将视线投向次辅邹德民,邹德民会意,率先拿起那本册子,才看两眼,面色就变得凝重。
而后这册子每传一人,那人脸色也随之变换。
一圈下来,方才还激愤嚷嚷着要铲除祸水的朝臣们都噤若寒蝉。
无他,只因这份告罪书,字字句句,皆以吕斯的口吻,诉说他明知东山会有灾祸,但受幕后之人指使,故意隐瞒天象,以此诓得帝妃前往东山,意图谋害帝妃。幕后之人还说,便是皇帝大难不死,也可推陆氏为祸国妖姬,出来顶罪。
至于那幕后主使是谁,吕斯并未提及。
顾首辅见他们都看完了,才再次开口:“诸位现下作何想法?”
内阁大臣们面面相觑,却无人出声。
告罪书里都写了,或可推陆氏出来顶罪——他们可不就应了书中所说,嚷嚷着要除了这祸水?
一种被愚弄感在朝臣们心中弥漫,他们一时觉得这幕后主使实在可恶,一时又忍不住去揣测,真有这么个幕后主使吗?若真的有,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顾公,兹事体大,吾等愚钝,还请您指教。”次辅站起身,恭敬朝顾首辅一拜。
其余大臣见了,也连连拜道:“请顾公赐教。”
顾首辅环顾下首一圈,身形坐得笔直,苍老的嗓音不失稳重威严:“陛下已命东厂和锦衣卫一起调查这幕后主使,至于吕斯,念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陛下仁慈宽恕其家人死罪,改为流放千里。此次天灾里遇害的宫人,收殓厚葬,重金抚慰其亲属……”
稍作停顿,他嗓音低了低:“另有旨意,婕妤陆氏此番历险,遇事沉稳,忠心护主,勇气可嘉,特晋一品妃位,赐封号昭。”
昭,日明也,光辉灿烂。
陛下非但给陆氏封了妃位,还赐了这个封号!
众臣惊愕之余,又暗暗捏了把汗,幸好没贸然跑去陛下跟前闹,不然岂不是与陛下对着干?
“老夫要说的都已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诸位自个儿思量吧。”
顾首辅施施然从太师椅起身,不再看屋内众人,径直离去。
在他走后,屋内陷入长久的静谧。
最后还是次辅挥了挥手:“鼓声已尽,诸位也都散了,各自归家吧。”
这话也算递了个台阶,众人各怀心思,依次散去。
***
陆知晚全然不知她险些要被内阁打为“妖妃”除之而后快,更不知她现下已是一品昭妃,吃饱喝足后,她又躺回床上,蒙上被子睡觉。
然而这次意外给她的精神创伤过于严重,就连睡梦里也不得安生,一会儿梦见地震,一会儿梦见海啸,后来还梦见萧景廷拉她去火山玩,她死活不肯去,但还是被他扛在肩上带去——
不出意外的话,果然出了意外,火山喷发,灼灼岩浆化作一条狰狞火龙,对他们穷追不舍。
她边撒腿玩命跑,边尖叫着骂骂咧咧:“萧景廷你个混蛋,我都说了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