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晚。”
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从天际遥遥传来。
又唤了两声,陆知晚觉得脸上一阵冰凉,那凉意激得她神魂一颤,双眸猛睁,直直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当看清床边坐着的那道高大黑影,陆知晚不由恍惚。
「怎么又看到他了?难道还在做梦?」
床边男人眉梢微挑,饶有兴致地看她:“你做了什么梦?”
这声音清晰无比,绝不是在做梦。
陆知晚眼眸微睁,掀开被子就要起身:“陛下?”
萧景廷看她:“才睡两日,就不认识朕了?”
“认识认识,陛下就是化作灰,嫔妾也……”
感受到男人投来的异样视线,陆知晚及时刹了嘴,悻悻改口:“陛下恕罪,嫔妾是睡糊涂了,才语无伦次……嫔妾先给陛下请个安。”
她说着就要下地,手臂却被男人一把按住:“躺着便是。”
陆知晚微怔,视线不经意扫过搭在小臂上的修长手掌。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很快松开。
不知为何,空气间浮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拘谨与尴尬。
陆知晚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再次抬眼,她轻问:“陛下怎么来了?”
“这是朕的养心殿。”
“……嫔妾的意思是,陛下如何不让人通报,嫔妾也好提前恭迎。”
「难道他有偷看人睡觉的癖好?」
萧景廷:“……”
她还是安静睡着的样子比较让人顺心。
也不继续跟她扯这个,他重复一遍开始的那个问题:“你梦到了什么?一直皱着眉。”
想到那个灾难片似的可怕噩梦,陆知晚嘴角轻抽。
「你还好意思问,每回跟你一起出门准没好事,下次打死也不跟你出去了!」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言简意赅将噩梦复述了一遍,末了还抬起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娇娇弱弱朝萧景廷递了个既哀怨又可怜的眼神:“这次东山之行,实在叫嫔妾惶惶不已,还好上天庇佑,嫔妾与陛下都平安无事……只是下一回陛下出宫游玩,还是莫要带上嫔妾了,嫔妾实在胆小,还是待在宫里比较安全。”
萧景廷听了她的梦境,再看她这副可怜模样,薄唇轻抿,淡淡出声:“那日朕既已答应你,就不会反悔。”
「答应我?他答应我什么了?」
陆知晚愣了好半晌,才恍然记起,前日雨夜他们刚从山体缝隙脱困时,他替她擦泪,似乎还说了句,以后她不想出门就不出门。
所以那句话并非随口哄她,他很认真。
心头蓦得涌起一阵暖意,“嫔妾多谢陛下。”
她轻声道,又仔细看了看面前之人。
他着一身宽大的烟墨色锦袍端坐在旁,宽肩窄腰,系着玉带,简单的装扮因着这张英俊脸庞,另有一种萧萧肃肃,俊逸落拓的气质。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啊。」
陆知晚心下感慨,他这副模样,与那夜倒在她怀中病恹恹的病猫,简直判若两人。
思及此处,她视线下移,落在他的手臂:“陛下,您的伤如何了?”
萧景廷瞥过她低垂的眉眼,窥得几分关怀之色,方才开口:“已上过伤药,并无大碍。”
“那就好。”陆知晚点点头,见他从外表看的确与正常人无异,脸色也不错,这才彻底放下心:“还好伤的不是右手,不然还耽误写字批折子。”
萧景廷黑眸眯起:“朕伤了手,你在乎的是能不能批折子?”
陆知晚觉得他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本来右手伤了更耽误事啊,我有说错吗?」
“陆知晚!”
直呼名字的威严叫陆知晚一个激灵:“嫔妾在。”
她小心翼翼抬眼:“陛下有何吩咐?”
面前男人沉着脸,黑眸深深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深吸一口气:“算了。”
陆知晚:“.......?”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眼见越安静,气氛越尴尬,陆知晚连忙转动脑子,将话题岔到被救出来的那天。
萧景廷倒是难得耐心地与她说了搜救的事,当陆知晚问及罹难宫人时,他沉吟片刻,也未隐瞒,如数告知。
得知那场灾祸造成二十九人死、三十五人伤,陆知晚情绪低落,不由又将那坑死人的钦天监监正骂了一遍——
然后萧景廷告诉她:“吕斯已在诏狱自缢。”
陆知晚:“..........”
不知为何,她并未有何痛快之意,反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不对劲感。
从看流星雨到山崩地裂,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