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57)
梦家“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校方应该反省下食堂的菜为什么那么难吃!如果大家都吃饱了,谁愿意带东西到宿舍里啊。”
几个人因为心中坦荡,说说笑笑中就朝宿舍门过去,那守门狗看到有人来,跑到她们身边边嗅来嗅去,梦家还想问问舍监能不能摸摸这家伙,突然间,那狗子就在她面前趴下了,还一直转身回望舍监。
梦家大声说:“哎,这是什么意思?栽赃陷害嘛!”
林静芬她们几个都抿着嘴笑,马丽丽道:“你反省一下,是不是把食堂的大饼放口袋里了?”
梦家白她一眼,对舍监说:“我书包在教室,口袋里也没东西。”
她一边说,还一边地装模作样,想翻口袋自证清白。
然后她就摸到了长裤口袋里有鼓鼓的、布制的东西,梦家正疑惑,忽然间就想起昨晚洗完澡,因为忘记带干净袜子,又不想穿脏的,分别把两只袜子塞到两个裤口袋里。
结果等她回宿舍洗衣服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到这里,梦家说话已经有些期期艾艾了,尤其是看到旁边已经围了那么多人看热闹,连唐力丽都夹杂其中。
她的脸就变红了,心想坦白从宽的话,有点丢不起这个人。
舍监老师警觉地盯着她放在裤口袋里的手,厉声道:“那是什么?”
恍惚间,梦家仿佛看到唐力丽和那只狗子都对她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
尽管母亲常对她说,大家闺秀的显著特征就是“每临大事有静气”,可梦家还是做了一个决定——跑!
身后传来阵阵爆笑,还夹杂着狗子的吠叫,梦家撒足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图书馆附近。
她看四周无人,这才找了个垃圾桶,把袜子丢了进去。
反正离下午开课还早,待会宿舍里的同学都要午睡,她届时再悄没声地回去就行。
她摸了下上衣口袋,图书证还在,与其在校园里游荡,不如到图书馆里翻翻小说杂志。
等她进大门,才发现一楼大厅正在举办什么“中国当代新生画家展”,其中既有水墨、水粉作品,也有西洋油画。
梦家跟着刘三杰学了几年的油画,虽然画画只有三脚猫功夫,鉴赏能力好歹还是有几分的。
她无事可做,便沿着走廊简单浏览片刻,其中一幅名为“我的家”的画作,立刻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画上的内容有点抽象,非要辨认清楚得话,依稀可见的乃是几棵根茎相连的大树在冰河里相卧相依,然而最感人至深的应该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沉郁,简直可以用磅礴大气、犹如深海来形容。
梦家起初只是被那幅画上渲染出的气质所吸引,继而才留意到其中斑驳的色块,它们横七竖八,斑斑点点,囊括了棕、金、绿、红、蓝等诸多色泽,于是整幅画就像秋天里被雨水和落叶覆盖的城市,不,准确点说,更像她以前居住过的北京。
只有那时那刻的北京,才会既有这样宽阔笔直的大街,也有窄窄的胡同,还有那些穿着黄外套、蓝制服的小哥们穿插其中,不断地把奶茶和烧烤,酸辣粉和石锅拌饭,一波波地送到她的手中。
尽管在地理概念上它和眼下的旧北平是同一个地方,但在时间维度里,沈梦家也许永远失去了泛着烟火气的新北京。
她那一去不复返的过去,也是再难遇见的未来。
终于,悲戚之情几多叠加,梦家眼中不由泛起了泪花。
泪眼朦胧中,她留意到这幅画的右下角,签着画家的署名:无名。
好熟悉的名字,她穿越时不就正好在“无名”的画展上吗?
难道眼下这幅作品就是那位旷世画家青年时代的大作,还是命运终于提供了回去的通道?
这时,就听见一个低沉又好听的男声道:“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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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梦家抬头一看,原来是唐力玮。
他刚要说话,边上有人喊“唐老师”。力玮忙对她笑道:“我出去两分钟就来,麻烦在这里等一下!”
他笑起来真好看,两只眼睛亮亮的,梦家的心不由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见他出门离去,一种悻悻的感觉又涌上她心头。
接下来梦家就不断盯着从门外进来的人,看了好久,每一个都不是他。
终于,他推门而入,直朝她走过来,梦家的心突然又雀跃了起来。
就听他问:“边上有位子,怎么一直站在这里?”
梦家这才开始找椅子,力玮也四处找。
等力玮找到两把椅子,这才轻轻拎过来,放在她面前时明显有些小心翼翼,梦家受他感染,也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余光瞥过去,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右手指头上明显有茧子,那是常年握画笔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