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50)
有人道:“我觉得何茂林对杜馨遗真的很痴情,她出国这些年,从没听说过何茂林追求过什么人。”
梦家却不由想起那位时常来自己家打牌的何太太,头发总梳得如漆亮一般,脸上那种傲慢和严厉的神情,很不容易令人亲近。
有他那个妈在,何茂林再好也无非是个焦仲卿罢了。
这时梦家忽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身一看正是何茂林。
他是个身材高且瘦的年轻人,皮肤很白,甚至有点苍白,愈发显得五官干净。
他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吗?”
梦家笑道:“宝诗先走了,你怎么不下场滑冰?”
何茂林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待会还得回去,不然我妈找不到,又要急了。”
梦家点下头,心想这儿子什么都做不得主。
她这样想着,脸上就露出些微不以为然的表情。
何茂林一直盯着她看,估计是察觉出这种表情后的含义,忽然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其实你们虽然什么都没说,那种眼神就像打过来的一记耳光,这比责备还令人难过!”
这突出其来的一句话,夹杂着不少愤懑。
梦家问:“难道是大家伙冤枉了你?明明是你们家最先提出解除婚约的啊?”
“不是,”何茂林急道:“你们简直是高估我,这门婚事之所以解除,最先是杜馨遗提出来的,母亲顺水推舟而已。”
说到这里,何茂林脸上露出苦恼神情。
梦家同情地看他一眼,想假如何茂林真的有足够的勇气,想挽回杜馨遗的心,恐怕也不见得是难事儿。
可是,再看何茂林脸上的表情,梦家敏锐地察觉到他是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儿,那样做的后果在他心里已被掂量权衡。
何茂林这时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很为前面的失态难为情,他说:“我今儿找你,是想请二小姐帮个忙,我认识的女孩子不多,你是最面善的一个。”
随即就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笺递过去,梦家接过那信,见里面乃是两张芽黄的琉璃洋信笺,印着红丝格,格里钢笔写的字儿无非寥寥数语,见那信上的笔迹清秀,梦家道:“这是杜姐姐的信?”
何茂林点点头,说:“我再三追问婚约的事儿,她就写了这信给我,我有种感觉,这信是她一时冲动,不暇细择才仓促落笔的。”
梦家把信还给他,问:“那你还想怎样?”
何茂林苦笑一声,道:“我恨自己这样任人摆布,假如她能回心转意,其实,其实我倒愿意一搏!”
梦家叹口气,说:“何大哥,我哪里能帮得到忙,您就说吧。”
何茂林听罢,小心翼翼道:“我只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梦家道:“这个不难,我可以去看看她,顺便帮你带个话。”
何茂林听了,露出喜悦表情道:“梦家你真是古道热肠!”
梦家笑道:“你且放心,我去杜家拜访,有什么消息,一定先告诉你!”
何茂林道:“我只叹自己什么都做不得主,平日里唯有熟读佛经,希望来生不再沉沦于六道轮回中去。”
他们这里正低声会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道:“茂林!原来在这里与人讲佛经?”
说话的正是唐力玮,他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紫袍女郎,原来她正与何茂林讲话,见状他连忙追了过来。
哪知道梦家因为与何茂林的聊天,心情正不佳,不想再和三分熟的人周旋客套,见了力玮来,她便踩着冰刀迅速地飞走了。
只留下力玮一脸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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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杜家的宅子在金鱼胡同,门口的石柱上缠绕着很厚的长春藤,一看就是老宅,平常这胡同全都让各式汽车塞满,尤其是大门口,往常总横着两条板凳,有人坐在那里说说笑笑。
现在可没有了,大门口连门房都没有一个,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破篮装泥鳅,走的走,溜的溜。
这天梦家坐车来杜家,仲春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处处暖意融融,可站在杜宅外朝里一看,偌大的庭院,那种冷清迹象就好像一座死宅,不见一点儿活气。
梦家望着这里,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触:天下总有不散的宴席,虽说自己家里现在正是鼎盛,但将来未必能避免这样的情形。
她想起小时候和杜家姐妹一起玩的日子仿佛还在目前,转眼之间繁华绮丽消失殆尽,人生就是这样的容易过去,不由人悲戚。
好在这个想法,也就只转瞬的念头,等到梦家走进去,也就忘记了。
杜兴刚这时正在客厅和人说话,他身上穿着纺绸衣衫,咬着半截雪茄烟说的正尽兴,似乎在谈公债投资之类的话题,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她来才起身招呼道:“二小姐,多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