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如今也是虚晃一枪,毕竟五年前许怀秉也在他身上闻到过特殊的气味,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他。
许怀秉握着碧色的茶杯,看着卫寂静默片刻,然后说,“我想你当初没有分化,是跟那日在山洞被蛇咬有关。”
卫寂一瞬便明白他说的山洞、被蛇咬是指什么。
当时许怀秉在画那幅《河山图》,他想调出黛中带蓝的颜色,这样画群山时才能有层次感。
调了好几色料都不满意,还是卫寂将家传的调色手艺告诉了许怀秉。
卫寂外祖是做皮影的,皮影也有上色工艺,还是密而不外传。
为了这个颜色,他俩琢磨了许多个夜晚,还去山上找一种名叫玄晶的矿石。
他外公留下的手札说,这种晶石可以提亮。
为了找到晶石,许怀秉翻阅了很多古籍,最终找出晶石的出处,卫寂便与他一同去挖矿石。
一次山体滑坡,将他俩困在山洞。
卫寂之所以被蛇咬,便是因为在洞中不慎踩了它一下,那蛇一吃痛,弓起身咬在了卫寂的身上。
许怀秉见识广博,认出蛇的品种。
是毒蛇,但毒性不大。
卫寂除了头晕耳鸣外,倒也没有其他症状,许怀秉为他简单处理了伤口。
他俩被救出来后,卫寂看了多个大夫都说没事,他才放心地该吃吃该喝喝。
卫寂活得一向谨慎,若不是为了帮许怀秉完成那幅画,他打死都不会去这种没有开垦过的荒山。
正因为他谨慎小心,除了十三岁这一年被蛇咬,外加卫宗建强行将他放到马背上,险些摔死之外,卫寂活到现在没遭过其他罪。
他那次摔下马,正是在凉州。
卫宗建觉得他这个年纪还不会骑马太不像话,于是才想用这种法子逼卫寂。
结果骑马没学会,人差点没了。
自打那之后,卫寂便开始恐惧马。
想起往日种种,卫寂觉得他未必是因为被蛇咬而推迟分化,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摔下马,摔伤了什么地方。
他正想得出神时,却听许怀秉道:“你是因我被咬,此事该我负责。”
第21章
月色朦胧,床头的箱柜上掌了一盏灯。
卫寂趴在床榻,薄黄的灯烛映在他清秀的面上,似是上了一层朦胧的釉彩。
软枕上摊着一册书,是有关分化一事,卫寂翻看了几页,读着读着便忍不住思绪乱飞。
从姜檐与许怀秉言辞间透露出的意思,他若真分化了,怕是会从常人变成阴坤。
朝堂上并非没有阴坤,去年的探花郎就是阴坤。
听说他的夫君是一个乡野粗汉,大字不识几个,只花了一吊钱跟两扇猪肉,便从探花郎哥嫂手中买回来做媳妇。
那时探花郎也才十四五,这个乡野粗汉种地杀猪的供养他,苦读了七八载一举中第。
俩人倒是不离不弃,日子过得很好。
卫寂曾见过探花郎的夫君一面,跟传说中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的黑脸汉子不一样,他长得很周正。
说话糙是真,嗓子很大。
如今这个杀猪汉在京城开了一家肉铺,姜檐很喜欢吃他家的猪肉渣,卫寂时不时就会去买一点。
正逢太后大丧,肉铺暂时关了张,路过时也闻不到那股勾人的油香味儿。
灯烛忽然晃了晃,过长的灯芯分了岔。
卫寂起身,拿出一把银剪,将灯芯剪去一部分,灯苗晃悠悠地变亮。
他失神地望了一会儿灯烛,重新拿起软枕上的书,但里面的字却看不进去。
虽分化成阴坤也可以考科举,但卫寂从未想过嫁人。
“你是因我被咬,此事该我负责。”
下午许怀秉在茶寮的话,卫寂一字未忘。
许怀秉说要负责,还说日后会帮卫寂入仕,然后想办法将卫寂调到他想进的府史。
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卫寂觉得许怀秉所谓的负责,是想要娶他。
许怀秉话里话外都透着不会阻拦卫寂前程,反而会帮卫寂谋求他想要的前程。
卫寂想进府史,做编纂、整理史料的史官,这件事他从未跟许怀秉说过,五年前在凉州与许怀秉认识时,卫寂还没规划自己的前程。
他不知道许怀秉从什么地方知道他的喜好,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
或许对方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只是单纯‘报恩’。
对许怀秉这人,卫寂有着很复杂的情感。
以前在凉州时,卫寂有一段时间很仰慕许怀秉,对方与他年纪相仿,但无论是见识、才情,还是那份从容内敛的气度,都远胜他。
面对这样一个同龄人,卫寂心生佩服,不免心之向往。
所以他才将外祖父留下不传外的手札告诉了许怀秉,不顾危险陪他爬山挖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