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45)
因不敢送回谦亲王府,一来招人眼,此事万万不敢让宫里知道,如此丑事,揭出来宁韫城和何阮阮都要受罚,得不偿失,二来谦亲王府众多女眷,平白带宁韫城个发病的人进入,实在不妥,宁韫琅急中生智,才想起了郊外这隐秘的药庐,又派了七八波人先行打点,另则免不了谦亲王出面,派人去五皇子府上带话,说在长公主府上吃酒吃醉了,同四皇子一同留在了谦亲王府,今夜便不回了,才让五皇子府不曾闹起来,费时费力。因此宁韫城实在也是知道,何家姑娘玉手一挥,倒让他欠了宁韫琅这样大的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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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拾花楼
二人说笑着便要一同出门,宁韫城瞥见宁韫琅手里还是抱着一个手炉,没有声张,装作没有看到望向别处了。
谁知这一望,也落在了宁韫琅眼里,这倒不是因为宁韫城遮掩的不好,实则是他药性刚退,行动难免没有旁日里利索。
宁韫琅将手里的手炉望宁韫城跟前一送,道:“你抱着吧。”
宁韫城刻意避开了手炉,后退一步道:“四哥畏寒,还是四哥拿着吧。”
宁韫琅正色道:“昨日果然让你发现了,你倒敏锐。”
宁韫城只不言语,宁韫琅叹了一口气,打开手炉的盖子,里面果然放了几块冰,他将手炉凑到宁韫城眼前,待他看完了,便收回来重新盖好,又亲亲热热地抱在怀里。口气不善道:“既知道了我的秘密,若不能成为自己人,便只能做对家了,除这两条路,再没别的路了。
宁韫城道:“四哥手里握着我未来皇子妃的把柄,可高枕无忧。”
宁韫琅笑道:“你倒聪明,也是,何家姑娘势大,你就算不喜欢她,日后也不会厌弃了她,这确实是个好把柄,我昨日听她说,你心里有旁的人,是那家姑娘,怎没见你纳进府里?”宁韫琅说到这,又心生一计,一心想多套点话出来:“昨日可听你喊了人家一晚上,就是我到底没听清楚到底是‘婷婷’还是‘莹莹’,或者别的什么,只听你小娘子小心肝地叫了一夜。”
宁韫城一笑道:“四哥这便是说笑了。”
宁韫琅吃惊道:“你这般自信,可见真是心里没人?热药药性上来了,是个人都把持不住,多少会想要个谁,脑海里总会有个人影,这是人之常情,你竟没有,你该不会是个和尚胚子吧。”
宁韫城的话,实际上指的不是这一层,清心寡欲是一回事,他笃定自己绝不会将心事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兄弟二人实则是想岔了。
宁韫城依旧是默认了,宁韫琅依旧吃惊道:“你真让我意外,另则,你都不好奇,我为何要在手炉里放冰吗?竟不见你刨根问底。”
要说这宁韫城也实在是个抬举不得的性子,无论谁与他搭话,高的低的,好的坏的,除了如今下落不明的那一位,任是花淳亲自开口,多半都是旁人三五句换不来他一句,更甚者旁人自己抛了话题还要自己引下去,你等他帮你捧哏那是断断不能的,这要放在平民百姓之家,那就是半哑巴,要不是瞧他生的俊,日后能不能娶上一门好亲事都另说。
宁韫琅为了结交他可是费了大力,憋的几口血都卡在喉咙里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
“五弟大约也听说过四哥我自小身体就不好——”这话一说完,他便用眼睛去瞧宁韫城,想看他的反应,宁韫琅身子为何不好,不正是因为在娘胎里时被宁韫城的娘下了药嘛。
然宁韫城依旧不肯接话,宁韫琅不知实在是他不通人情或太通人情的缘故,只道他或许是自愧了,一边替他圆着一边继续道:“五弟也不必介怀,你我原是兄弟,你我母妃之事与你我兄弟并不相干,况且如今我失了大哥,你本就是孤身一人,倒不如你我搭个伴,日后再碰上算计也不怕了。况且我这身子,倒也不全是你母妃之故,原是我小时候体弱,身子一直好不利索,偏不凑巧,八岁那年,又被下了一次毒。”
宁韫城这才道:“是谁?”
宁韫琅的眼神逐渐发狠:“是个不受宠的妃子,母后揪出了那人,后来杀了,可我却怕了,那东西就下在我的汤羹中,我只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正就丢开了,不巧那汤羹被我从小养的巴儿狗吃了,替我死了一遭。我实在是怕极了,那年太子哥哥到我宫里安慰我,说他在,不会有人敢再下手了,可我不信他,我谁都不信,我吓得连下毒之事也不敢声张,这些年战战兢兢地过着,后来太子哥哥一失势,外祖就怕了,连忙将我放在了皇叔府上。再后来我在皇叔府上养的好些了,也不敢说,依旧装病,生怕有人知道我好了,再来算计我,如何装病呢,无非是多咳嗽两声,手凉些,身子软些,我深谙此道,于是冬日出门也不敢拿炭炉,只能拿冰炉遮掩,就连何家选亲这样的大事,我都是能推则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