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126)
那是一副裸身女子的肖像图,众人细细望去,见那躺在凌乱被褥上女子的面容,明明就是年轻时候的花淳。
可谁也不敢开这个口,众人忙忙跪下,将头埋在了地上。
荣侧妃冷笑道:“你们怕什么,这上面画着的,不就是咱们皇后娘娘吗?”
花明怒道:“荣侧妃,你怎敢一副春宫画来羞辱皇后娘娘。”
“羞辱?”荣侧妃的眼眶地落下大滴大滴的泪珠,声如泣血,“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羞辱,当年皇后娘娘被流匪所辱,太子亦在当场,为了皇室清誉,太子力劝皇上赐死失节的皇后,皇上宠爱皇后,执意不肯。后来皇后回宫有孕,太子便猜出此子非皇室血脉,再次劝谏皇上打掉孽种,可是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不断给皇上吹枕头风,温言软语地欺瞒皇上非说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哄的皇上真信了她的话。后来孽子出生,皇后娘娘仗着自己受宠,不断蛊惑皇上,带着幼子邀宠,让皇上对别人的儿子宠爱有加,甚至动了废了太子立孽子为东宫的念头。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殿下是为了保住东宫之位诬陷幼弟,其实当时太子所想,只是为了保住宁家的皇位不落在外人子手中。后来殿下见皇后势大花家狡诈,自己与皇上的关系也日渐生疏力不从心,生怕有朝一日自己败下阵来朝纲颠覆,故以找人留下这幅画,此画明明就是花皇后失身与贼人的证据,结果到了最后却被皇后说成这是殿下畸恋嫡母的证据,殿下一生清白,为人刚正,死的时候污名满身被千夫所指,这难道不是羞辱吗?东宫一朝倾覆,太子妃以身殉夫,这中间死了这么多人,如此深仇大恨,我东宫旧人如何不恨!”
“荣侧妃伶牙俐齿,只是你如何能证明此人就是母后呢?另则此画中并未有太子印章,你又怎么证明这画出自东宫。若你今日随意拿了一幅画来编造故事污蔑母后,我们岂不是都要被你所骗。”
荣侧妃抹了一把眼泪,道:“五殿下莫急,我自有证据。”
这边说着,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人扭送着两个女子上殿。
那两个女子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妇人打扮,伤痕累累,看穿着不是宫中人,皆被绑着,是受过刑了的模样。
宁韫城觉得其中一人面熟,可是细想起来却毫无头绪,正疑惑间,就听到宁韫良小声说:“是画凌。”
荣侧妃道:“这二人其一人是当年东宫的画师,殿下做此画时就在一旁伺候,另一人,则是皇后娘娘之前被放出去的大宫女画凌,五殿下的疑虑,此二人便可解。”
那画师闻言,连忙膝行两步,惶恐不安地指着那画说道:“就是这幅画,此乃盛乐十三年前后由太子口述,我与其他几位画师所做,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宁韫京道:“若你说谎,咱们也无从验证。”
画师忙忙磕头道:“有证据,是有的。”她用被绑住的双手指着画的左上角,道:“这上面,就是这里,殿下曾用碱水写过字,亦盖上了印章,用火一烧,字迹立显。”
老太师挥挥手,立刻有人端了蜡烛上来,花苗靠近绢纸后面,来回烧了几次,果然出现了几行小字,下面盖着的,正是宁韫肖的印章。
荣侧妃念道:“此画记盛乐五年十一月初,花淳与帝出巡,被奸人所掳,囚禁龙舟,失节。”念完,又道,“太子笔迹,在朝诸公有不少知道的,若诸公不信,可细细去验,是否是太子亲笔,当年太子薨逝,随身印章等物一应埋于地宫,如今画上印章犹在,还不能证明此画乃太子生前所做吗?”
花淳自方才与范太师对峙后,便颓坐在哪里无言,直到太子笔迹初现,她才抬起头来,神色麻木望着那幅画,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至于这画中人是不是皇后娘娘,画凌,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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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二十之宴(三)
画凌口中塞着的布团被抽了出来,她一能说话,便俯下身来痛哭,好半晌,她抬起头来,泣道:“那是娘娘,娘娘后腰有一枫叶形状的胎记,此事极为私密,除了我们几个大宫女无人知晓,你们可以看一下,那画上,那画上画的虽不直观,却千真万确是有胎记的。六殿下也不是皇上亲生,宫中记载,皇后娘娘是腊月有孕,六月生产……我曾,我曾听到书凌姐姐私下里给皇后娘娘开催产的药,好让娘娘胎动,症状像是早产,皇后娘娘是十一月有孕,而那段时间,因为娘娘出巡生了病,一月内都未侍寝,大内当有记档,你们可查。”
画凌言毕,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凄厉地喊道:“娘娘,是画凌对不住你。”花淳望过去,忽见画凌双目圆瞪,猛地撞向了面前的石阶,登时献血四溅触目惊心,花淳惊吓出声,扶着琴凌的手浑身抽搐,哽咽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