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125)
宁韫城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恭敬地离去了。
宁世元面上已经有不耐烦之色了:“好了,城儿奠酒也奠了,荣侧妃,你有什么话要说。”
荣侧妃突闻变故正有些方寸大乱,一时间将退两难不知所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鼻尖额头上挂满了虚汗。
这边宁韫良看到情势不对,对宁韫城小声说道:“你方才给她看了什么?”
宁韫城道:“先太子两个孩子的贴身挂件。”
宁韫良道:“你绑了她两个孩子?你知道她今日要——”
宁韫城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只是为了不让你有危险,多做了一手准备而已。那两个孩子一直住在李嫔的宫里,我在孩子的贴身嬷嬷里安插了我的人。”
宁韫良惊异道:“贴身嬷嬷都是自小跟着的,你何时安插进去的?”
宁韫城握紧了宁韫良的手,目光坚毅,宁韫良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好斗狠硬的神情,宁韫城道:“盛乐十六年,宁韫肖死的那一年。”
那年东宫混乱,人心惶惶,不少仆役外逃,众人都道太子倒台,小六可安然无恙了,唯独宁韫城始终不能安心,若按他的意思,能斩草除根最好,然而此事甚难,宁韫城只得埋好棋子,防患未然,好为宁韫良求得岁岁长安。
荣侧妃迟迟不言,众大臣开始议论纷纷,就在这紧要关头,近侍突然来报:“皇上,老太师求见。”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狂风又掀起了一层浪。
宁世元道:“请。”
老太师是被人抬上殿的,轿撵停在人群之外,如今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太师被两个身强体壮的近侍一路扶着过来了。
待到了阶前,老太师轻轻推开两位近侍,佝偻着身子,艰难的跪下了一条腿,又扶着地毯,将另一个膝盖着地。
“老臣拜见皇上,”老太师声音浑浊,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口痰,颤颤巍巍道,“臣年老体弱,许久未曾侍奉圣驾,愿皇上赎罪。”
宁世元忙道:“快扶老太师起来。”
那两名近侍又左右开弓将太师扶了起来。
范太师慢悠悠的扫过了一遍在场诸人,目光在花安处停留许久,因已年老眼花,身材佝偻,只得眯着眼睛仰起头来去瞧。
“花老家主,多年未见身体可还康健啊?”
花安对着范太师一抱拳,道:“劳老太师惦记了,老朽年事已高,谈不上康健不康健,活一日算一日罢了。”
范太师哧哧地笑了两声,目光又转到了宁韫良和宁韫城这一边。
五六对视一眼,起身行礼以示恭敬,老太师用微微颤抖的手还了一个礼:“两位殿下从小就喜欢坐在一起,如今大了,还是要好,你说这亲兄弟这样要好也就算了,你们不是亲兄弟,怎么还能感情深厚呢?”
老太师的话如惊雷一般在众人堆里炸开。
蓝九峰有些震惊,起身道:“老师——”
花淳站起来,话里已经有哀求的味道了:“老太师说什么呢?城儿和良儿都是皇上血脉,怎就不算亲兄弟了。”
老太师回头看了花淳一眼,花淳接收到他的目光,不觉心中一骇,那老东西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就像是狼眼睛一样,阴毒狡诈又充满了恨和鄙夷,他仿佛在看这世间上最下贱的东西,又像是恨不得把这个东西活活咬死,扔到最肮脏的地方去。
范太师转过身来,突然发难,他指着花淳,用一种再嫌恶不过的语气高声奚落道:“花皇后,你多年前在出巡之时失身于流匪,回来就有了那个小孽种,这些年来你欺瞒皇上,在前朝后宫兴风作浪,如今又多番怂恿皇上意欲让皇上将皇位传给孽种,花皇后,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居心何在啊!”
众人交头接耳,个个面上都是惊愕的神情。
花安怒喝道:“范太师,你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污蔑皇后娘娘和六皇子,你当我们花家都死绝了吗?”
范太师古怪的笑着,他缓缓扭头盯着花安,笑道:“你个老匹夫,别着急,马上就到你了。当年你女儿害了先太子,死后还往他的身上泼脏水,你们花家做尽了恶事,如今就该绝了你们家,才算对得起我肖儿在天之灵。”
范太师说的太过激动,咳嗽不止,荣侧妃起身去扶,被范太师抓住了手腕:“孩子,咳咳,难为你了,你今日敢上殿揭发贱人母子真面目,想必也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外祖没什么能帮你的,只一件事,肖儿的孩子如今正好好地在外祖这里,没有人能动的了他们,你想说什么,大胆的去说吧。”
荣侧妃讥讽地看了宁韫城一眼,颔首道:“是。”
荣侧妃举起画卷,缓缓走到阶前,转身对着众大臣,将画卷上绑着的金丝带打开来,画卷展开,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