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总在想，贪婪，自私，愚蠢，这样的人凭什么值得我去救？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就该跟你一起去死！”

小草闭上眼，眼泪却还是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可我曾经，也是一心为善的神啊……”

第116章 终章

戚池不太能理解小草的话, 但却莫名觉得悲哀。

他们都说弃天而去，择人道而行，可在事与愿违之时还是要求天告地, 把一切不如意都归结到天道不公之上。

得意时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失意时是时运不济, 可天道哪有那么多功夫花在谁身上，管得到你方方面面。

小草得偿所愿，舍弃了天道的身份得到了人身，不必再忧虑天下, 可做人未必比做天道轻松。

戚池伸出手, 抬起小草的脸, 目光有些怜悯：“你想做人, 那我成全你。”

一缕浊气从她指尖流出，绕在小草脖颈间, 然后隐入进去。被戚池捏碎的元神顺着这缕浊气的牵引重新融合。

身体无法承受的力量逐渐散去, 所积压的僵硬之感也随之消失, 小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无法相信戚池居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看出她的疑虑，戚池朝她浅浅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会让你永远困在这具身体里, 直到我消亡之时才得解脱。”

“这具身体又换了主，你猜他们会如何对你。”

一个会发疯的天道寄居在修士的壳子里，修为与他们一般无二，曾经他们是如何忌惮戚池的, 现在就会如何对待小草，甚至比从前更甚。

戚池弯着唇角, 一字一句：“别想逃，在他们醒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

短暂的静默过后，小草拼命挣扎起来，她颈间的浊气若隐若现，将她困在了原地，任凭她将脖子抓的血迹斑斑也毫无作用。

戚池说，这都是你自找的。

她费尽心思想要摆脱的东西，小草却想得到，既然如此，那就如她所愿。

小草仍旧不甘心，近乎绝望地诘问：“我们才是一体，你为什么总要帮着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你不是恨他们吗？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戚池低头思索一瞬：“没有啊。”

小草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戚池就朝她莞尔一笑：“可不是你亲手把我送进轮回转世做人的吗。”

她做了几百世的人，世世不得圆满，贫孤夭残总要占上几个字，但再不圆满，也做了几百世的人，亲身见过小草未曾细看的人间。

见过君子为役仆，小人弹朱冠，见过桑海做桑田，平原为溪谷，也见过陋室栖身者忧苍生，身处庙堂者治天下。

世界固然没能尽善尽美，却也远没有小草所说的那般不堪。清气的至纯至善成了困囿她的枷锁，所有恶都被她无限放大，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

做人嘛，有起有落，戚池没什么优点，最值得夸的就是心态好，能活着就活着，这一点，小草真的该跟她好好学一学。

现在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更没必要拉着十洲三岛一起玩完，逍遥快活不好吗，总跟众生过不去，众生也是有脾气的。

戚池没再理会发疯的小草，转身查看起众人的情况。若华伤的最重，本体破碎，大概要修养许久，戚池为她修补好本源，又去看戚从云。

戚从云伤的不算太重，但也绝对不轻，戚池没有救人的本事，只能靠着以前学来的一点皮毛翻找丹药。

奈何以前丹药医术的课戚池从来没去过，自己也不常吃丹药，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是治疗内伤的。

她拿着各种药瓶两眼一抹黑，原主看不下去了，主动走过来：“我来吧。”

戚池：“……”

她把各种丹药交给原主，原主一眼就认出来对症的丹药，扶着戚从云给她喂了下去。

看她这么行云流水毫不迟疑，戚池总算是觉得，医术虽然使人头秃，但还是要学一学的，不过现在她还有很长久的时间，足够她慢慢去学以前不想学的东西。

她抱起戚从云，小心地将她安置在平地上，除了李洲白之外，她是最晚进入太清境的人，修为不如凌恒他们深厚，恢复起来也比他们要慢。

吃过丹药，戚从云就有了要醒的迹象，嘴唇轻轻开合，戚池俯身去听，才听见戚从云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她怔了下，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来，手却下意识地将动作放的更轻，又把戚从云的灵气疏导得更加缓慢，让她彻底沉睡过去。

只是戚从云的手还紧紧拽着戚池的衣裳，就算还在无意识的昏迷，也很用力地拽着，戚池耐心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拿开，将自己的衣裳抽了出来。

原主抿着唇，好半晌，才朝戚池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