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不需要别人来救，也不需要别人来陪了，自己一个人也挺好，无牵无挂，无所顾忌。

可王南枝的话，还是让戚池有些难过。

她习惯了把人往外推，除了戚从云从没信过任何人，连王南枝这个两辈子的好友都不敢推心置腹，可她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自己。

若是她能早点出现就好了。

戚池伸出手，抱住了王南枝，声音有些低：“其实我以前是骗你的，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

她下巴抵在王南枝的肩头，满是眷恋：“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再往前，就只能是陌路了。即便王南枝现在说会与她共进退，可在众生与自己之间，哪怕是万分之一，戚池也不想去赌这个可能性。

掌心光华涌动，符文顺着戚池的手流进王南枝的体内，王南枝错愕睁大眼，她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神也逐渐涣散，戚池将定魂珠放进她嘴里，抱着她缓缓落在了地上。

乌云瞬息而至，阴沉沉地，漏不出半点日光，罡风烈烈，吹得花毁树摧，玄虚峰的地又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远胜过之前的地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尘沙飞扬，乌云盖日，在一片地动山摇间，唯有戚池脚下的地面还算平稳，她伸手一拂，地面突兀出现一个玉棺，她把棺材打开，小心把王南枝放了进去。

王南枝闭着眼，呼吸微弱，安静得与睡着了没有区别，戚池垂眸，将棺材盖上。

四周的尘沙越来越重，直上九霄，连天地界限都模糊成一片混乱的黄，三印从戚池体内浮现，沟通着天地人，地面裂开许多巨大沟壑，山石飞沙都滚滚而下，唯有那些神骸巍然不动。

戚池发间的木簪无声碎裂，一缕清气没入戚池眉心，随即她高举起手，灵气蜂拥而来，以她为中心形成一股风卷，摧拉枯朽一般将周围一切通通绞碎。

玉京十二楼忽然光芒大作，护山大阵飞速运转起来，以诸位楼主城主的力量抵挡着玄虚峰逸散的浊气。

随着玄虚峰地动越来越频繁，白玉京迁京的事一直被放在主位，这几年下来已经撤离了九成的人，还未离开瀛洲的弟子齐齐列阵，护着山下的百姓撤离，李洲白和颜书闲一面指挥人撤退，一面支撑着护山大阵的运转。

护山大阵的结界不断被玄虚峰逸散的灵流冲击，很快露出裂纹来，隔着结界，大家毫不怀疑，这些暴戾的灵气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人撕碎。

望着混乱的玄虚峰，颜书闲忽然想起了什么，蓦地睁大眼，喃喃出声：“这是……天罚。”

李洲白问：“何为天罚？”

“所谓天罚，”颜书闲闭上眼，满是不甘，“就是众生寂灭。”

李洲白心神一震，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曾有记载，几十万年前众神陨落，葬于玄虚峰，现在地动和他们有关？”

颜书闲点了点头：“浊气被封印于地下，现在要破开封印，十洲三岛都逃不过这场浩劫。”

话音未落，结界彻底碎裂，几人都被巨大的灵流掀飞出去，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李洲白扶着剑站起来，目光复杂，但很坚定，他道：“何析。”

何析捂着胸口，气息不稳，却还是应了：“你说。”

李洲白道：“跟晚晴说，我爹娘就拜托她照料了。”

何析断然道：“不行，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送死。”

李洲白苦笑：“能拖一时算一时，总会有办法的。”

他稍稍平复了下气息，向玄虚峰的方向飞身掠去。颜知默紧随而至：“一起。”

刚才颜书闲首当其冲挡下了大半攻击，受伤最重，看到他们两个要走，也顾不得伤势了，怒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回来！”

她勉强追上两人，跟自己的师弟师妹们一起，再度列阵护住身后的人，咬着牙道：“回去！有我们这些人在，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出头。”

颜知默急声道：“母亲，白玉京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大局谁主持不都一样，”藤流衣笑笑，“也该退位让贤，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大展拳脚了。”

当年的仙魔之战里师尊他们也都是尽全力保全了尚且年轻的他们，现在又到了死生存亡之际，他们也没有让晚辈去送死的道理。

颜书闲高喝：“诸位师弟师妹，随我列阵！”

十余道身影冲向高空，他们周身光芒涌动，原本向玄虚峰汇聚的灵气出现了凝滞的现象，自从接手了白玉京，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一起并肩作战过了，可即便时隔三百年，他们还是彼此最默契的战友，聚在一处，还是白玉京最锋利的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