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世蛊(10)
无所应答。
她歪着头看着门板,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
门板忽然被推开,风雪卷入。
寒风一吹,她拧着眉头,把怀中的男子抱得更紧。
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形挺拔,戴着灰黑斗笠,浑身上下都被笼罩的严严实实的人。斗笠和肩上都落了一层白霜。
斗笠人提着食盒,很快走了进来又关上了门,那些冰霜开始融化,从衣服上滴落。
她把男子的脸埋在自己怀里,看上去像是在提防着那个进来的蒙面斗笠人看见她怀中人的容貌。
她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语气仍是及不高兴地问道:“你滚去哪儿了?”
“怎么这么慢?让风吹到我的阿青了怎么办?”
穿着斗笠,浑身上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被唤作八十三的斗笠人不作回应。
她像是知道八十三根本不会回应,所以就单纯地这么一问,也没有想过让他答。
她道:“滚出去吧,下次再饿着我的阿青,鸢萝……可就要生气了。”
斗笠人放下吃食,出去关上了门,鸢萝抽出蛊哨,轻轻吹响几声,然后收起来,古里古怪地嘻嘻笑了几声,然后冷下脸来。
“鸢萝现在就生气了。”
斗笠人在门外忽然驻足,身体随着哨声响动,蜷缩在地上打滚,看上去很是痛苦,翻滚间,
头上的斗笠缠着黑纱掉落。
身形高大的斗笠人八十三,原来是个男子,依稀可以得见他原本面目,五官端正清俊,只是裸露出的地方都是不似常人的灰色肌肤。无怪乎此人要带着斗笠行事。
不过说来,道他是人,然亦不然。
这样的灰肤人都是白鸢教中培养诸多的,完全被被毒蛊所操控的,泯灭了自己意识,只听从蛊令的傀儡蛊人。
鸢萝那几声哨令正是用于折磨蛊人的,然而此时,八十三原本应该无神的双眸里,竟然隐隐约约流露出了一缕清醒和挣扎。
半晌,八十三艰难翻身,仰躺在院内,看着天色渐晚,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房檐下垂生起獠牙般参差不齐的冰凌柱,八十三瞳孔里的晶黄色有一丝破裂开来。
他木讷地看着自己一双灰白粗糙的手掌,满是皱皮,指甲漆黑。
他坐起身来,拿起了斗笠戴好,乘着夜色出去。
竟是无令而动。
八十三走在街上,百姓们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万家灯火,人声喧闹,偶尔有稚子拿着明亮的烟火跑过。
终于,这条长街上只剩他一个,在一片无暇的雪地上,踏过一行浅浅的脚印。
一路走来,他眼底的晶黄色正不可思议地,渐渐的破碎开来。
步过西门菜市口,他在城门下停下了脚步,此时临近门禁,卫兵正集结往城门步去准备关门。
八十三呆呆地抬头望着高耸的城墙,忽然开始浑身发抖。
他诡异的举动和装束引起了卫兵的注意,一个小兵严肃地走了过来,问他:“你要不要出城?有路引文介吗?如果不出城门就不要逗留!慢着,你这人,掩藏容貌行迹鬼祟,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八十三愣住,他大概知道自己是应该回话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他伸出手胡乱比划了一通,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比划什么?你是哑巴?”小兵看着他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同情,又看到他那双手,猜他或许是毁了容貌,便没有多言让他摘下斗笠之事。
此时城门已然关闭了,小兵道:“不出城的话就回去吧,别在此逗留,”小兵四处看了看,确认同卒都离自己远,才悄悄对八十三说:“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脾气的。如果要出城门的话明天巳时再来吧。”
城卫兵开始换列,小兵要赶回去了,临走前又回过头来,像是不放心一样跟他说:“对了,城门每日申时末关,要带好路引文介!!!”
看着小兵跑远,八十三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应该道谢的。
从街上继续往东走,东街多是大户人家或是达官显贵,朱阁高墙,檐牙高啄。
八十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了过来,他顺着这条长街走过,不再留下脚印,踏雪无痕,迅速往前飞掠。
他顺从心里的某个不明确的念头,那残存的意识,促使着他的行动。
他只是隐约的、残存的意识在告诉他,在这条长街的某个破败的地方,就是他的目的地。
另一边的北疆,胜却无欢。
除夕一役,重伤初愈的镇北军元帅褚昭复位,且由他亲自排兵布阵,披甲冲锋,除此之外,北戎后院着火,粮草被劫,大军几乎被断了后路,死伤惨重,难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