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世蛊(9)
甘老瞪了他一眼,对无玄道:“左右手随便伸一只过来。”
无玄把左手伸出来,甘老道:“左手法子,先养身体,暖炉供上,军操健体,除此之外,静观其变。”
暖炉?
无玄想起阳光对蛊虫的抑捱作用,推测自己身上那东西应该与周身冷暖有关,可这些是为何?他身上那诡异的一团游走的黑斑,又是何物?
无玄想知道,但他娘的问不出口。
老大夫啧啧啧了几声,看着无玄的眼睛里透露着诡异的光,看他的眼神像看到了上好的研药人体。
无玄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絜南音。
絜南音伸手在神医面前挥了挥,遮住了他诡异的视线,道:“咳,神医,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甘老道:“身有蛊王,不容挑衅,静待相争,而后可言。”
絜南音道:“……神医,说点儿常人听得懂的话。”
神医没好气道:“这小子命硬,身体里面有两根蛊虫,掣肘脑子和舌头的是同一个不错,但比他身体里原来那根要弱,现在相安无事,等后面打起来了那个厉害的能把弱的咬死,他就能讲话了。”
无玄颔首,拱手谢过。
絜南音道:“你怎知一定不是说话那只蛊虫厉害?”
神医斜睨了他一眼,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我就是知道。”
絜南音:“……”怪欠揍的。
神医又朝无玄道:“小子,毋要贪凉,你受伤很重,要不是那只蛊王吊着你的命,你早就没气儿了。我跟你讲,反正你体内寒气越重,那蛊虫就越活跃,到时候把你五脏六腑都给啃没了。”
无玄心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只好无奈点头。
絜南音接话道:“那这段时间就先委屈你住这儿了。”
无玄摇头拱手:无碍,多谢。
絜南音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开口问他:“哑巴黑,你能给我批奏折吗?”
甘老无情击碎他的幻想,替无玄回答道:“不能,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也写不了字,鬼画符倒还可以。”
絜南音绝望。
无玄露出一点笑意,看着絜南音耸了耸肩膀,心道:我本来就不会批奏折。
临走时,甘老忽然说要取些无玄的血好好研究一二,无玄淡然应允,然后就看到已经迈出门的新皇忽然折返回来,眯着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笑看向他。
饶是无玄感觉到不妙,也已经晚了,甘老摊开针包,为首的便是筷子长短的针。
“……???”无玄瞪大了眼。
是夜,无玄屋内设了好几个暖炉。
无玄热的有些睡不着,起身穿衣出了门去,天黑的早,冰天雪地里宫墙瓦片满是霜雪覆盖。
无玄原地跳了跳,身体还是很沉重。
他蹲下身来抓了一把雪握在手里,放到鼻息下细细嗅了嗅,是干净、寒冷的气息。
甚至是,很熟悉。
雪花融凝为冰团,然后融化为水流淌过手指缝隙。
他又伸手抓了一把,塞到了口中,浑身一个寒战,他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
舌苔传来一阵剧痛,连着后脑也是一阵猛烈的痛苦,无玄跌跪在雪里,呜呜滋滋地嘶吼着,双目极眦欲裂,瞳中泛着晶黄。
无玄想要留住那些越发清晰的画面,喉中的雪水已经融化流入了喉管中,无玄又抓了一把雪塞进口中。
他浑身发着抖,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头,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反馈给他真实的记忆。
一如既往严寒的冰霜加身。
他在梦里回到了某个记忆里的时间。
寒夜,此时在京城西边的某个庄院内。
寒冬腊月里,这里竟然住着一个穿着轻盈的绯色纱幔的小姑娘,身上的纱幔极其单薄,还露出了她雪白不似人的手臂和小腿。
除此之外,她的容貌也异乎寻常,一双漂亮的猫眼,瞳孔里却盛满了不正常的晶黄色,明明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却是一头显眼的白发,双手的指甲覆着浓的滴墨的绛紫色。
而此时此刻,她咬着指甲,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气若游丝的男子,表情茫然焦急。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为什么……”
她娇柔的面容逐渐染上狠厉,又好似浸透了到极致的难过,她抓着男子的手,原本甜美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
“母蛊呢?!母蛊呢?”
“为什么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不……不可以,我绝不允许……”
“我绝不允许!!!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谁都别想……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阿青,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都怪那个贱影!!!”
她神色越发癫狂,把男子抱在怀里,朝外面喊了一声:“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