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5)
是宴朝!
那不是梦!!
那竟是,实实在在的——六年!
再没有自欺欺人的道理。
不是南柯一梦,不是轻描淡写的一朝梦醒。
是一辈子啊。
是活生生摸爬滚打苟活的六年啊。
所以,从来旱鸭子的她会了游水。
所以,只知戏耍玩闹的她认了字。
所以,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她,连放肆的笑都再也做不出。
…………
眼中蒙着水雾,贺思今终于凝神。
所以,是重生。
是老天垂怜,叫她重来一趟。
她突然想恸哭一场,可是一动,便就疼得抽了口气。
“抱歉。”耳边是少年清贵的声音,“方才是我吓到了她。”
贺思今不可置信地转眸。
宴朝觉得,这小姑娘的眼中载了些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他看不明白,甚至于,若不是她方才见着自己的那声惊呼,他怀疑她还是个哑巴。
要不,就是个傻的。
不然,怎么会光盯着人看不说话呢?
连她娘那么大声的问询她都混不在意。
她忽然又盯着自己。
宴朝想,虽说他只是折回铺子里取书时,看见她快要撞上书架好心帮忙。
但到底是办了坏事。
道歉就道歉吧,他毕竟是大宁的七皇子,不能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七殿下!”老板先反应过来,看着一地狼藉,“这是怎么……”
宴朝大概说了下经过,没提小姑娘自己望呆的事儿,单是讲了自己出现得突然。
普氏哪里能当真怪罪七皇子,只叠声道了无妨将人扶着。
罢了,她对老板道:“这乱了脏了的多少,我们赔。”
“我来。”宴朝拦住,而后目光在小姑娘身上一点挪开,只对普氏道,“夫人莫推辞,快些带她先去瞧瞧大夫。”
他说得干脆,加之普氏确实也担心女儿的脚,一时间有些没主意。
还是老板人精,伸手引了路:“那七殿下这边请。”
直到出了门,贺思今才找回了魂一般。
抹了一把脸,一时间,庆幸有,苍凉亦有。
最后,只剩感念。
活着,重新活着。
一切,还不迟。
青雀在前头蹲了:“小姐快趴上来,奴婢背你。”
“没事,我自己可以。”贺思今抿唇,即便如今只有八岁,可这点疼,与前世比,实在不及万一。
宴朝等在账台,正见得桌上摆着一本文选。
方才那小姑娘手里死死捏着的,就是它。
只是那个翻法,实在像是跟书有仇一般。
他信手拈来,瞧见扉页上自己的那半阙词。
彼时他九岁,大皇兄恒王大破北狄,后者称臣,正逢文选编撰完成,司书局监制官请父皇题字,父皇大喜,便问正在承安殿习字的他,可有所想。
是以有了这几句。
刚刚他与那夫人说是自己突然出现的错,倒是不假。
他确实是听得有人小声读了才下意识往那边走的。
“殿下,一共二两银子。”老板适时开口,算盘被抖了抖搁下,“本就脏不了几本书,架子修修便是。”
“加上这本吧。”手里的文选被一并按在案上。
宴朝走出去的时候,原本停在门口的马车将将过去。
他略一抬眼,正见那马车上挂的“贺”字。
原来,那就是贺家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词的版权是男主的
第3章 意外
◎入学第一日,兵荒马乱◎
司药监掌事贺大人与姨夫说起这贺家姑娘入学的事时,宴朝是在的。
贺大人出自杏林世家,传闻其祖上乃是药谷出身,历经两朝隐世而居,直到大宁初建,百废待兴,其父才入了司药监,只是老贺大人去得早,在宴朝出生那一年便不幸脚滑落水去世,好在贺存高继承了其父衣钵,乃是当世神医。
可那日,向来清高的贺大人,却是搓着手与姨夫道:“吝国公有所不知,小女识字不过一二,顽劣得很,我们只愿她能有些长进,不被退学便好。倘若是当真待不下去,还望大人给些脸面。”
吝国公府的书院等闲人家去不得,一来因着姨夫这大宁第一状元之名,父皇亲赐“善学”二字,莫大的尊荣便就区别于一般学堂。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宫中皇子公主的伴读亦是从吝国公府中挑的。
有着这可能入宫伴读的机会,想进的人自然不会少。
所以门第身份背景,便就筛掉一大批人。
也正是因此,吝国公府的学习,要求更是苛刻。
躲懒扶不起的,就是进了也会被退学回去。
虽说最后进宫的凤毛麟角,但是这吝国公府出来的学子,经由一番教授,自也不会差到哪里,所以,便就是孩子磨难,做父母的也定是要加紧劝着帮着不叫被退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