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净身(42)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眼神追得紧了些,段绪言直直地盯着人,目光却忽被阮青洲的身影截断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阮青洲侧挪一步,恰好拦在他身前,就朝谢存奕问道:“国公有何要事?”

谢存奕垂眸,自袖中取出一方净帕,小心地递过。阮青洲这才发觉自己指上伤口再又冻裂,还往外渗了些血水。

一双微颤的手余着热,将帕子叠得齐整,托于阮青洲的掌心,谢存奕嘱咐道:“殿下理当要会照顾自己才是。”

阮青洲垂望手中帕子,不知该如何答话。

阮青洲初到东宫时,也是谢存弈亲自在旁辅佐,于他而言,谢存奕便是亦父亦师的存在。如今他怀疑内阁,将谢存奕一同排斥在外时,心中挣扎,多的是愧疚。

沉默片刻后,阮青洲说道:“国公有没有想过,或有一日内阁变得不可信,该当如何?”

谢存奕垂首笑了笑,声音平缓:“当殿下有此疑虑时,便代表内阁已是不可信了。”

“臣知道殿下在想什么,”谢存奕慈笑着看他,“只是殿下,殿下啊,臣自省多日,也知内阁存有遗患,殿下不必假设,无论殿下欲将如何处置内阁,疑人不用并无过错,盲目信任才是助纣为虐。要知道,帝王之争本就是场腥风血雨,宫里宫外俱是人心叵测,殿下若有半点疑虑,便不可松懈,亦不可轻信他人,对臣也不能例外。谨慎不是错,谁也不会因此对殿下心生责怪和嫌隙。”

阮青洲望进那人沧桑的眉目,鼻尖被风吹红。

谢存奕朝他点了点头,道:“臣有幸伴殿下多年,最知殿下心性,殿下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但殿下也要切记,性命失而不复得,殿下万不可亲自涉险。”

谢存奕再又躬身下去,行了礼:“就当是为了陛下和南望,还望殿下务必顾全自身安危。”

——

雨打伞檐,落入宫廷长道,三人漫步其中,正往东宫方向行去。

段绪言走在阮青洲的右后侧,一手打伞,半身浸在雨里。

他自当对谢存奕抱有怨恨,但他的本性中最不缺的就是恨意,那点怨愤于他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此时他想的是谢存奕对阮青洲说的那番话。

从话中可以听出,阮青洲已在怀疑内阁,那么今日他到文渊阁是想做什么?

段绪言陷入思索,双眼盯着前方,却还在游移。如今阮青洲对他的信任极不稳固,他理当快些摸清阮青洲的底,包括东宫势力以及阮青洲这人的谋识才略、弱点软肋,甚至是……

一点小痣忽然闪过脑海,浮现眼前。他还记得,那细痣就在喉结旁,吞咽时将随凸起之处伏动,好生挑逗。

指尖蠢动起来,段绪言乱了思绪,却见撑偏的伞檐渐被扶正,他回神看去,阮青洲轻攥伞柄,正替他扶伞,将倾向一侧的伞推正了。

“伞往后打,伤口莫要浸水。”阮青洲轻轻带过一句话,便听身后脚步又快了些。

大氅继而被人蹭得轻摇,阮青洲往旁看去,段绪言已上前同他比肩。

“伞若再往后打,淋的就是殿下了。”说着,段绪言将伞换至右手,伸出左臂轻揽他肩头。

刚入东宫时,他还比阮青洲矮些,如今却已反高那人一寸,他长得太快,也没有要停的趋势,可眼下真就这么将人圈起后,他还觉得个头长得不够。

未防这一举动,阮青洲转眸向另一侧的肩头看去,搂肩的手却已松开,带一点冰凉雨水递至他眼前。

“瞧,殿下肩头都湿了。”段绪言善用那副人畜无害的神情骗人,阮青洲果真没多说话,只继续走着路。

尉升独自打伞,孤零零地跟在身后,见眼前那幕,他就担心自家殿下遭人轻薄,忙轻咳一声,道:“殿下!属下的伞大,殿下不若来撑这把。”

不多时,靴履带水,踏过石板,阮青洲一人擎伞在前,身后两人挤在一把伞下,气氛有些窘迫。

尉升尴尬地干咳几声,眼神瞟向身侧,总觉得有些怪异。他清了清嗓:“哪有让主子自己撑伞的道理,还是属下来吧。”

“不用,”阮青洲头也没回,“我有手。”

——

雨落了一个白日,已是夜间。沐浴后,阮青洲散发躺倒榻上,听雨声淅沥,他生出困意,眯起双眸,荧荧灯火蓄出朦胧的光,将人催进了睡梦。

阮青洲总不记得灭灯,又不喜让人守夜,平日里近身服侍的宫人也是少之又少,直到段绪言来后,殿内灯火才不至于燃至天明。

今夜亦是如此,段绪言推门入殿,走得轻,见榻上那人酣眠,他先吹了烛火,留一盏端在手中,轻放床头。

段绪言跪坐在榻侧,将药罐搁在手边,才将手伸进被间,寻摸着阮青洲的腕。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