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43)
阮青洲呼吸很匀,头也未挨枕上,整个人陷在被褥间,像是沉眠于冬日的花苞,被他强行捻开后只能窝藏在这点暖意里,傍他生存,由他蹂躏,任他折辱。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把阮青洲彻底变成他的战利品,让那人的肌骨都印着自己的姓氏,生前死后都抹不掉他的名。段绪言很想这么做。
自那夜和阮青洲在风颜楼撞见情事后,他的这些想法总是时不时地涌现出来。
他克制着这种念头,将那人手腕牵出。见他指上还缠着道隔水用的布,段绪言轻手解下,瞧见旁的小擦伤都结了痂,独独有一处破开的裂口渗出点脓水,肿得发红。
他轻擦脓水,将一点冰凉膏药蘸上。
忽觉伤口抽疼起来,阮青洲手指惊动,浅开双目,带一些幽淡看向他。
“弄疼殿下了?”段绪言放轻了声。
尚余些朦胧睡意,阮青洲缓缓眨眼,就要将手收回:“没有,我自己来吧。”
见他搭起靠枕,稍坐起身,段绪言手中不放,再将他牵近了:“蹭了膏药还需净手,免不了碰水,殿下是想让伤处溃烂吗?”
说着,指头就要刻意往伤处擦过,引了阵刺疼,阮青洲本能地蜷了手,初醒的眼还留了些水光。
仓皇的模样也招人,若是哭红了更带劲。段绪言心中生趣,借床头那点跳动的烛光看着他。
“早知殿下怕疼,奴才便会轻一些了。”他俯首下去,朝伤处吹了吹,指腹也只浅浅地划过,动作轻得细腻。
段绪言说:“看不出这双手能拉动弯弓,应当是双拨弦弄乐的手。”
“嗯?”阮青洲再被养出睡意,没听清,就连声音也拖带些慵倦,应着这么一声时,已是合起眼来。
段绪言更想惹他,伸指勾过腕骨,沿他手背触向指尖。
“奴才是说,指绕丝线,轻拢慢捻,有如白玉勾弦,滑腻润泽,瞧着定然漂亮。”
阮青洲指尖瘙痒,微微蜷起,段绪言无声轻笑,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犹带些打量和意趣。
他道:“殿下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是这般漂亮。”
第21章 牙人
这话听得清晰,耳根瞬时漫上淡红,阮青洲双眼缓睁,却不看他。
段绪言轻笑:“奴才说笑罢了。”
手上再又勾来一点膏药,段绪言擦得极慢,指头蹭过骨节,勾勒出他手指的形状。修长得漂亮。
他想到从前看到的那些小倌,攥被、攀肩、抚动时的手指,蜷紧了、扣深了,渗着汗、留着痕,都不及眼前的这双带欲。
这人的手跟白玉似的,捏紧了像会碎,但又让人想与之契合地交叠,若将十指都嵌进去,收紧,攥出又红又深的指痕,定然美得要命。
段绪言愣是想到了这些,指腹间的膏药都润得色气,指尖竟不自主地朝那指缝钻去,沿着指节轻轻抚了一道。
“怎么了?”阮青洲觉得有些奇怪。
段绪言冷静下来,顺带替他揉搓着手指,像罗宓教的那样,由掌根至指尖,力道把握好时,一双冻冷的手便能被揉得舒活温热。
“没怎么,”段绪言说,“只是想到谢国公待殿下很好。”
阮青洲稍稍抬眸看他,没打算说什么。他知道段绪言对净身一事介怀于心,但谢存奕却是他敬重的长辈,他无法替谢存奕开脱什么,也知道这种事无法用言语慰藉。
这好似就是个无解的题,谢存奕为防微杜渐将段绪言调送至十二监,而段绪言就算被策反进东宫,存蓄在心的怨怼也无法释然,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看出阮青洲带一点为难,段绪言笑了笑,转过话头:“不过谢国公称内阁存有遗患,殿下今日为何还去文渊阁?”
阮青洲说:“引蛇出洞而已。”
段绪言牵起那只抹满膏药的手示意:“殿下若是怕疼,就不该再冒险了。”
阮青洲嘴角微弯,露了个极淡的笑:“倒也不是我去冒险。”
“奴才愚钝,想不出殿下要做什么。”
“不必知道这些,”阮青洲望向被雨捶打的窗口,“今夜过后,自有分晓。”
——
夜雨时急时缓,城北道路冷清,有人收伞行至某处门前,雨水自伞顶落下几注,蓄起一滩。
门环叩响,大门敞了缝。
“公子这边请。”伙计声音稍轻,袖下那手微微抖颤。
廊下两人一前一后而行,伙计心中紧张,步履渐快,已先行至房前,回头才发觉身后那男子早便停了步。
伙计僵笑:“公子怎么不走了?”
男子摸着手中伞柄,问道:“今夜铺中冷清啊,怎不见其他人?”
伙计支吾其词:“都在屋里了。”
“是吗。”男子拉长语调,惕视前行,却听身后几声脚步慢响,就靠停在廊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