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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209)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一株桃树展枝,晨曦落下,细嫩花瓣沾了细光,生机盎然。

段绪言微微俯首,低沉嗓音贴靠在他耳侧:“天暖了,桃树就开了,我的青洲呢,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

心头悸动一瞬,阮青洲怔然,一只手已微颤,被他握住。

段绪言说:“昏睡的这几日,我带甚儿来看过你。当年东厂至风颜楼抓捕,邱娘先一步在楼外寻见了人,本想带他母子二人离开却路遇东厂侍卫,丁母只身引开追兵,跳下了河,甚儿躲在暗处目睹,受了惊吓,从此失神失语,至皇都开城后,才被送往关州养病,再等这座府邸建起,我就把他接来住了。和流民一并烧死的那对母子是关州人,刘客从当初隐瞒,是想引你去查流民被焚烧的事实。”

天际一点亮光绽起,阮青洲畏光,双眼发涩。他哑声:“……为什么,不告诉我?”

段绪言说:“本想等医治好他再告诉你一切,可我教了他好久,还是只会张嘴,发不出声。他会害怕生人,所以躲在偏院里,寻的乳娘和善,可他还是很怕,但我带他见你,他会趴在床榻旁摸你的手,昨日还叫了声‘哥哥’,因为他摘了朵桃花想叫你醒来去看……所以我现在带你来看。”

“他还没见过那么多的山川河野,认不出漫山遍野的花草,我也愚笨,教不会他,但关州的路我都走遍了,来日就带你们去看。”

段绪言恳求着吻向他的肩头。

“青洲,你要陪我去看。”

一滴清泪无知无觉地落下,淌至虎口,段绪言接来那滴泪,终见阮青洲多日死沉的情绪有了浮动。他转肩抱住阮青洲,胸膛埋进了那人所有的哽咽。

浮光就往天际漫开,阮青洲在暖阳下看了很久,困倒在他怀里。段绪言抱他回房,靠守榻侧看着,寸步不离,吐了再喂,疼了再哄,病容才慢慢养回一点气色。

可两国战事紧张,段绪言陪他不过一月,白日便要前往布政司了解军务,更要应对段承的猜疑和段世书的明枪暗箭。眼下,还未至他着手军务时南望便已请降,随后戴赫携兵起义之事一日传开,段绪言策马出行半日有余,夜间回府时,书房通明。

“戴赫率章州营撤退出城后,佟飞旭方才携降书到达章州,听闻北朔大军攻城时便剩一人守城,降书晚了一步送到。”段绪言停在此处,没有说下去。

尉升喉间忽而苦涩,他吞咽着欲言又止:“守城那人,是他吗?”

段绪言停顿片刻:“佟飞旭替他收的尸。”

烛火一晃,映过抽动的眉头,满是沉默。

阮莫洋开口:“那南望……”

拳上几处新砸出的破口挂着血,段绪言面色沉郁,漠然擦去,道:“南望乱局已定,戴赫带兵东返时沿途招兵,各州百姓苦于徭役赋税,纷纷响应,理当是要往皇都去的。”

阮莫洋神色大变,喃喃道:“皇都……”

段绪言道:“温仑公主此次随圣驾来关州巡视,后日就要出城,你们若要回南望,还有机会。”

阮莫洋摇头:“可二哥的身体……”

段绪言淡淡打断:“他不能走。”

“你!”

“他说得对,”尉升沉声,“殿下不能回南望了。”

第99章 芳倾

一席晚风入窗,丁甚依偎在阮青洲身侧,已然睡熟了。

三年前目睹生母坠河溺亡,孩童惊恐万状,心智便也停在了那时。

阮青洲再见他时,丁甚抱着只虎头帽愣愣地躲在段绪言身后,曾经灵动的双眼空余一片呆滞。直至一只微温的手掌触上眉梢,丁甚惊动着颤了颤,抬眼一见阮青洲,才软下神色。

后来他成日坐在阮青洲身旁,也不说话,见阮青洲靠枕休憩时,便上榻躺下,怯生生地挪过去,至贴见阮青洲,再隔着虎头帽小心翼翼地抓上阮青洲的衣袂。

他在阮青洲那处会寻到一种安心,所以乐于靠近,也想要靠近。阮青洲醒后则会用手轻顺他的背,再教他慢慢开口,一点点试着发声。

就这样,两个无辜的受害之人,在异乡成了相互依偎的孤树野草,像是亲缘那般,血脉相系。

两人时常相伴,所以平日一到入夜,周问便会来此替他二人一同诊脉,但今日丁甚睡得早,周问来诊脉时,只听他呼吸匀和,阮青洲半晌未挪身,等周问把过脉后方才动了动压麻的左手。

“世子……”周问轻声,又犹疑着看了眼丁甚。

阮青洲一手轻盖丁甚的耳,慢声问:“他睡得深,周郎中有话要说?”

“世子的事,当真不能和王爷说吗?世子的状况无法根治,仅靠服药只能缓解,世子理当也能感觉到,汤药一日不用,不仅困乏心悸,肠胃更是灼痛,只怕……”周问叹息,“既已如此,我想,总该是要让王爷他们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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