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15)
段绪言说:“为了让公公知道太子查账一事,我可费了不少心,公公怎么能说我心里没你。”
阮青洲暗自查账一事,他只和刘客从提过一嘴,连细节都未透露,如果税银一事和东厂有关,章炳怎么可能因此知晓锦衣卫前去缉捕的消息。
所以自探听到章炳被捕一事起,他便猜到,阮青洲这方定然还有南望贪官的爪牙。
正想着,身侧,刘客从又吊着细嗓,叹道:“话说得好听有什么用,方才在旁人面前欲迎还拒,这手推的是像模像样的,现在又连正脸都不让瞧一个,还图什么亲近呢。”
段绪言轻笑,渐渐松开双手,却猛地带人旋了个方向,还顺势将那人腰间的帕子取出,自然而然地藏在了自己袖中。
刘客从浑然不知,经这一转,脸庞险些还挨上了冰冷的墙面,他撑手缓冲,忙转过身,段绪言便已靠了过来。
“公公怨我了?”段绪言说,“可若不那样做的话,我还怎么和公公偷情叙旧呢,难道公公是打算让他们看出来,我是公公的人了?”
刘客从伸手往他下巴一勾:“就数你最会狡辩。”
方才被家奴扯乱的衣襟还未理齐,散着半遮不掩的诱,可段绪言如此靠近时,又绝无半点弱态。
刘客从情不自禁地伸指沿他喉结抚下,问道:“今夜怎么会来?”
“太子去了北镇抚司,我又听闻公公今晚设宴,就想借着报信的由头,”段绪言错开了脸,在猛然收臂时靠在他耳边低语,“来见见公公。”
酥意自耳边袭来,刘客从听那浑厚磁声,被惹得心底发痒:“本事见长啊。”
哪知段绪言又将他背过身,就这么压在墙边,质问道:“听闻公公身侧多了不少新欢,不知哪个最得公公的心?”
“还学会争风吃醋了,”刘客从觉得适意,那人的膝盖却往腿间顶来,他喉间逸声,“自是你……嗯……”
“那公公说,何时给我名分?”
刘客从说:“你耐心等着,事成之后,我定当给你甜头。”
周侧无灯,唯主楼的一点亮光从高处映下来,只见黑影晃动,段绪言暗起警惕,先撤手松开了人。
来人拱手行礼:“督主。”
刘客从转身理了理衣袖:“何事?”
“探子来报,说太子的人正在赶往风颜楼。”
刘客从眉头微蹙:“他怎会来此?”
视线下意识地往身侧扫去,刘客从脸色忽沉。
方才段绪言也算在外人面前露了脸,万一阮青洲真是寻他而来,到时一追究,他和段绪言之间的关系难免会令人起疑,往后他再想往阮青洲身侧加人便是难上加难了。
正这么想着,他朝身侧看去,段绪言却平静如水地笑了笑:“公公别担心,我有办法。”
——
酒场欢声隔帘传来,车马随后停稳,尉升替阮青洲揭帘:“殿下,到了。”
阮青洲提摆露身,搭着尉升的肩头下了车。
一人前来禀报:“参见太子殿下。”
尉升问:“人呢?”
“本还在风颜楼,但方才似是与人起了争执,眼下已被刘督主的人拖至后巷里了。”
夜静,衬得后巷闹声鲜明,刘客从背手候着,旁的人便围着一处踢打,使的力也是拳拳到肉的重。
踢打声中,巷口一盏提灯亮起。
“太子殿下在此,安敢造次!”
尉升默默地清了个嗓,方才他喊出的雄浑声响颇具震慑,群人循声望去,气势都弱了大半。
刘客从提起一口气,示意众人停手,随即转身朝人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此处,臣失礼了。”
阮青洲朝众人扫去一眼,道:“南望皇都非是不法之地,不知父帝是何时允准东厂办差不必遵循法度的?”
刘客从仍旧拱手,礼数周到:“殿下误会,此事非是东厂办差,不过是这小厮倒酒时污了臣的衣袍,事后口无遮拦,这才惹出些是非罢了,因而叨扰殿下,倒是臣的不该。”
阮青洲尚未应话,四周皆是寂静,唯一人伏在地面艰难喘息着。
阮青洲抬步朝人走近了,看清那张面容后,方才停步,说道:“九伶是我东宫内侍,自有东宫管教,今日他若有冒犯督主之处,是当行歉礼,但刘督主此举实在欠妥。公权私用这一说法还待商榷,但如若我的人今夜在刘督主手下出了意外,来日我是该向东厂还是刘督主追责才好呢?”
阮青洲的话语不带一点攻势,但总能让人听出几分不容抗逆的意味。
刘客从无从反驳,只好歉笑道:“殿下说的是,今夜是臣不胜酒力,一时气急,眼下经殿下提点,方才觉出不妥。待客不周也非是何等大事,况且这还是殿下身侧之人,臣自当息事宁人……只是臣今日在主楼设宴,尚有宾客在席,便不在此多留了,殿下若有雅兴赏脸入座,臣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