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220)
樊长玉带着一部分血衣骑驾马径直从官道上狂奔而过,两侧林间的箭矢“嗖嗖”飞向他们,他们也只浅浅提剑格挡。
若有不慎中箭的,便就地滚到隐蔽处,同谢十一他们一起清缴密林里的敌手。
用这样的方式,樊长玉总算带着部分人冲出了那片官道里的箭雨封锁。
她们沿着车辙印继续追,没跑几里路,果然就看到了十几骑护着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樊长玉喝道:“有没有擅骑射的?避开马车给我放箭!”
她读过几册兵书,虽说没法一字不差地记下书中的内容,但她好歹也在军中待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仗跟着打了十余场。
追敌很多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气势足了,隔得远远的,就能先吓破敌胆。
到了一定距离后边追边放箭,这无疑是最好的造势方式。
有弓箭压制,对面的马车跑得又没单托着人的战马跑得快,只能分出七八骑来拦樊长玉等人。
在马背上长柄兵刃更占优势,樊长玉抡起挂在马背上的陌刀一个横扫,迎面攻来的影卫还没靠近她,就迫不得已往边上避。
经过层层严选出来的血衣骑不是当日陪樊长玉一起出城的那些普通将士可比的,他们武艺纵使比不上谢五,却也不会轻易被撂倒,几人合力就能拖住一名影卫,这可比当日樊长玉独自面对十余名影卫的情况好得多。
樊长玉趁前来拦路的影卫们大部分被血衣骑拖住,狠狠一拍马臀朝前方的马车追去。
驾马护在马车身侧的一名影卫忽而挽起弓就朝樊长玉放箭,樊长玉横刀劈断一根后,因为战马速度太快,尽量俯低了身子贴在马背上。
对方眼见射不中樊长玉,直接朝她座下的战马放箭。
樊长玉的战马中箭倒地时,樊长玉距俞浅浅母子马车的距离不过两丈。
她一咬牙,扔出绳索套在了马车檐角,从马背上跃起时,整个人都顺着绳索拉扯的力道,朝马车扑了过去。
驾马奔走在马车周围的影卫挥刃朝着樊长玉砍去,樊长玉在马车顶一滚避开,她先前躺的地方,半个车顶都被劈裂了。
马车里传出俞浅浅惊惶的呼救声,樊长玉两手抓紧绳索荡下去,一脚将驾车的影卫踹飞,掀开车帘宽慰道:“浅浅别怕,是我!”
车厢里,俞浅浅一手死死抓着车窗沿,一手紧紧箍着俞宝儿,惊魂未定道:“长玉?”
樊长玉刚应了声,驾马同马车并行的影卫一刀就横劈了下来,樊长玉赶紧往后一仰,那一刀这才劈在了车门上。
樊长玉一抬腿踹在那人腋下,那人先是一愣,下一瞬只觉自己半边胸前的肋骨似乎都被那一脚给踢断了,捂着腋下满脸痛苦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樊长玉坐起来,控制着缰绳想让马车往回跑,不忘出言安慰俞浅浅:“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俞浅浅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穷追不舍围攻过来的影卫们,冷静道:“这样下去不行,长玉,你带着宝儿驾马走!”
她还没能把俞宝儿推向樊长玉,拉车的马就被其中一名影卫射中了前腿。
战马嘶鸣一声曲蹄朝前,带得整个车厢也跟着倒扣了下去。
俞浅浅母子被颠出车厢,樊长玉以一己之力护住了她们母子二人,自己后背却狠狠撞在了官道一侧的山岩上,当即就让她疼白了脸,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
那笨重的车厢在地上拖行一段距离后,大半重量都落到了悬崖边上,最后车厢坠着前蹄中箭的马一起滚下了悬崖。
俞浅浅爬坐起来,发现樊长玉后背的衣物都在粗粝的岩层上被擦破了,一摸就是一手湿濡的血迹,她急得直落泪:“长玉,你怎么样?”
樊长玉吃力掀开眼皮,眼见护着马车的那几名影卫朝这边逼了过来,她撑着陌刀半坐起来,冷眼盯着距她已不到三丈远的无名影卫,吩咐俞浅浅:“快走!”
和拦路的另九名影卫交手的血衣骑仗着人数优势,隐约占了上风,只要跑到血衣骑那边去,或许还有胜算。
俞浅浅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这时候留下来只会成为樊长玉的拖累,她含泪看了樊长玉一眼,最后只能狠心牵起俞宝儿的手朝血衣骑那边奔去。
俞宝儿倒是连连回头看樊长玉,他稚嫩的脸上带着擦伤后的血痕,瞳仁里映出夕阳下樊长玉拄着长刀拼尽全身力气站起来的影子,没被俞浅浅牵住的那只手,死死握成了拳。
当日樊长玉在卢城城外,同十六名影卫交手,因他们留有余地想活捉自己,她才坚持了那么久。
今日她已受了伤,再对上这五名全力出手的影卫,堪称格外吃力。
其中一名影卫见樊长玉被四名同伴拖住,直接去追俞浅浅母子。
山路陡峭,俞浅浅那一身衣裙又繁复,不利于奔走,踩到裙摆跌了一跤,她急得只能推俞宝儿,仓惶交代:“宝儿快跑!”
俞宝儿说什么也不肯抛下她独自走,小小的身板充当人形拐杖,要扶俞浅浅起来。
这会儿功夫,那名影卫已追了上来。
血衣骑那边也发出一声爆喝:“都尉!”
竟是谢五和谢七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驾马赶了过来。
眼见今日是无法把俞浅浅母子都带回去了,追上俞浅浅母子的影卫眼神一厉,突然毫无征兆地朝着俞宝儿挥刀砍去。
樊长玉那头被四名影卫缠着尚脱不了身,大抵是为母则刚,俞浅浅在看到刀刃时,想也没想就直扑向了俞宝儿。
那一刀砍在她后背,迸出的鲜血溅了俞宝儿满脸。
“快……走!”俞浅浅满眼痛苦,望着俞宝儿只能再吃力说出这么两个字。
俞宝儿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母亲,整个人已全然呆住。
那个人竟真要杀他和母亲?
影卫在发现俞浅浅替俞宝儿挡刀时,整个人也怔了一瞬,想起齐旻的交代,脸色又变得格外难看,赶紧掏出一瓶止血药粉,全洒在了俞浅浅后背的刀口上。
樊长玉在发现俞浅浅被砍倒在地时,发出一声爆喝,连劈数刀逼退围攻自己的那四名影卫,再借着助跑的力道,一横刀扫飞了砍伤俞浅浅的那名影卫。
她自己都没力气了,还想抱起俞浅浅跑。
还是俞浅浅虚弱拉住了樊长玉的手,泪眼朦胧交代樊长玉:“带宝儿走……带他走,他们不会杀我,但会杀宝儿……”
樊长玉看着洒在她后背的那一整瓶金创药,虽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白俞浅浅所言非虚,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抱起边上似被吓傻了的俞宝儿就朝着谢五谢七驾马赶来的方向跑。
一直同樊长玉缠斗的那四名影卫追上来,其中两人扶起俞浅浅撤,另两人则一抬袖,朝樊长玉怀中的俞宝儿放出几枚袖箭。
樊长玉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俞宝儿。
“都尉!”
好在谢五谢七已追了上来,谢五废了一臂,直接跳下马单手舞刀打落射来的袖箭。
谢七则挽弓搭箭回敬了对面的影卫几箭。
官道尽头马蹄声雷动,是清缴完林中影卫的谢十一等人赶了过来,被血衣骑咬住的那几名影卫见援军来了,也不再恋战,掏出烟雾弹往地上用力一掷,一时间官道上尘土飞扬。
等烟雾散去时,四下已没了那些影卫的踪影。
谢十一匆匆赶来,见了谢五和谢七,兴奋道:“五哥,七哥!”
转头见樊长玉半个背部都是血迹,当即脸色大变:“都尉,您受伤了?”
谢五和谢七脸色也极为严峻,谢征走前就交代过了,他离开后,血衣骑一切为樊长玉马首是瞻。
他才离开没两日,樊长玉就又伤成了这样。
樊长玉这个正主倒是没当回事,只道:“皮外伤,不妨事。”
她看着被自己护在怀中不哭也不闹,似丢了魂一样的俞宝儿,皱了皱眉,安抚道:“宝儿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