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219)
樊长玉一脸茫然:“没啊。”
看她这样,赵大娘愈发忧心忡忡,迟疑道:“你以后……是打算跟言正那孩子一人过还是……”
樊长玉曲解了赵大娘的意思,一脸坦荡道:“当然还得带着宁娘和大娘你们,您和大叔就是我半个亲人,我还能丢下你们不成?”
赵大娘急得一拍大腿:“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不会学着那些一朝发达的负心汉,家里养几个,外边还养几个吧?”
在院子里扫地的谢五和陪长宁玩的谢七一听赵大娘这话,皆是一脸惊恐。
樊长玉这回是真噎着了,捶胸顿足一张脸险些憋成猪肝色。
“你这孩子,慢点吃,问你个话,怎么还噎着了……”赵大娘帮着抚背眼见没效果,赶紧又给樊长玉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一盏茶下肚,樊长玉总算是缓过气来了。
她不解地问:“大娘您胡说些什么呢?”
赵大娘扫了一眼院子里各自忙活又都竖着耳朵的谢五谢七,用手指了指脖子。
樊长玉赶紧用手拢了拢领口,自知是瞒不住了,却又因那些印子有些难为情,蔫头耷脑道:“昨晚是言正回来了。”
赵大娘顿时喜上眉梢,问:“人呢?”
樊长玉喝完杯子里茶水,说:“又走了。”
怕赵大娘继续追问,她放下茶杯往外走:“大娘你别瞎担心些有的没的,军中还有事,我先去军营了。”
其实最近军中也没什么事,樊长玉怕顶着一脖子的印子再被人瞧见了尴尬,索性去别院看俞浅浅母子。
谢征离开后的第三日,樊长玉从谢五口中得知,血衣骑的人抓到了李怀安,现已把人带了回来。
一想到贺敬元和卢城城外那些将士的死,樊长玉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当场质问李怀安。
她也的确去了。
在谢征的私牢里见到一身褴褛布衣,头发凌乱却神态平和坐在枯草间的李怀安时,樊长玉怎么也压不下心底升起的怒火,她冷声道:“卢城外遍地忠骨枉死,不知李大人这些日子里,寝食可安?”
李怀安睁开眼,看着牢外的她,神色间似有一瞬的痛苦和难堪,随即都变成了苦涩:“我若说一刻都不曾得过安宁,樊姑娘信吗?”
贺敬元立于卢城城楼上的亡躯,还有那随着自己出城却一个连着一个倒下的将士,都还在樊长玉眼前,她目光冷锐如刀:“这些话,李大人该留到真相大白那日,说与万千枉死的将士听!天下百姓都以为李家跟贺大人一样,都是好官,可视他们的性命如草芥的,也是你李家!”
李怀安依旧只是苦笑:“怀安一直羡慕樊姑娘的率性洒脱,爱憎分明,可人活在这世间,很多事,没法非黑即白,总有取舍。李家所做,当下或许是错了,但再过个十几载,也可能是给大胤带来一个盛世。”
樊长玉齿关咬紧,朝着大牢墙壁上重重挥了一拳。
坚硬的墙砖破裂,掉落一地石渣,李怀安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来,看清樊长玉脸上的愤怒,微微一怔。
樊长玉冷冷看着他:“是什么让你能大言不惭说出这等傲慢的话来?因为你生来就富贵?不用像普通百姓一样为了三餐温饱而发愁?因为你读多了圣贤书,所看到的疾苦也不过纸页上轻飘飘一句话?死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的亲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说,是用他们的死,给大胤换来一个盛世?”
这番质问,让李怀安完全愣住了。
樊长玉最后只给了李怀安一个冷漠又讽刺的眼神,就要往大牢外走,前方的牢门处,却传来了异动。
几名身着血衣骑服饰的人提着带血的刀冲杀进来,和樊长玉正对上。
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樊长玉就意识到这些人是假扮的,她抽出了腰间贴身带着的一把剔骨刀。
对面劫狱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提刀便朝樊长玉冲了过来。
牢房甬道狭小,樊长玉刀刃同对面的人相接,迸出了火星子,她愣是凭借一身蛮力,逼得对面死士几乎是被刀刃拖行着往后退。
其中一名死士想偷袭,被樊长玉一脚踹在手臂上,胳膊当场错位,刀也拿不住,掉落在地发出“哐当”的金属脆响。
解决完杀到大牢完的几名死士,樊长玉才看向李怀安:“李大人被困于此,尚有这么一些人不顾性命前来相救,当日死在城外的那些将士,他们可是到死都没等到人搭救!”
李怀安低垂着头,乱发掩住了他大半张脸,他道:“去救皇重孙母子。”
樊长玉神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李怀安嗓音平静到麻木:“劫狱只是个幌子。”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樊长玉想通了这是一出调虎离山计!
那些人假扮血衣骑,一路攻到大牢,杀了真正的血衣骑一个措手不及,血衣骑那边一定会再调集人马过来增援,把兵力都牵制在大牢了,别院再出什么意外,就来不及调派人手过去了!
樊长玉一刻不停地往外赶,迎面碰上不少血衣骑都是假扮的,她一时不妨手臂挂了彩,因为难以辨别是敌是友,她接下来索性见人就先挥刀。
谢十一带人赶来时,迎面碰上樊长玉,正要说话就差点被砍了一刀,他连忙提刀做挡,喝道:“都尉,我是十一!”
樊长玉捂住流血的手臂,扫了一眼他带来的百来十号人,道:“快去别院!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别院!”
谢十一脸色大变,连忙吩咐底下人:“你们几个留在此处善后,其余人等随我一道前往别院!”
樊长玉说:“我也去。”
谢十一看樊长玉一眼,大概是明白拦不住她,扔给樊长玉一瓶金创药,道:“那都尉多加小心!”
第125章
樊长玉随谢十一等人快马加鞭赶到别院,终究是来迟一步。
整个别院火光滔天,大门处横七竖八倒着几具血衣骑的尸体,台阶上的血色在火光里凄凉又靡艳。
樊长玉抱着一丝侥幸冲进别院里找人:“浅浅?”
她一连找了几个房间都没瞧见人,最后在厨房门口瞧见被打晕过去的厨娘,她把人架起扶出了院子。
谢十一带人清点门口的血衣骑尸首时,发现其中一人尚存一息,赶紧拿出保命的药丸给他服下。
那人虚弱睁开眼,瞧见是自己人,忙把事情始末交代了一遍:“有人假扮血衣骑突袭别院,我们难分敌我一时落了下乘……”
谢十一问:“皇重孙母子呢?”
那人虚虚指了一个方向:“往东……东边去了……”
谢十一忙把这发现报与樊长玉,樊长玉下令留下少数人在此善后,其余人继续往东追。
别院建在城郊,想封城进行地毯式搜索都不成,她们眼下若追不上,可能就得彻底失去俞浅浅母子的踪迹了。
樊长玉心急如焚,跨上马背后狠狠一甩马鞭,继续往东追。
血衣骑人人都是斥侯出身,谢十一眼见樊长玉简单包扎过的手臂上,纱布都已重新被鲜血染红,宽慰道:“都尉莫要太过担心,地上有新的车辙印,他们劫走皇重孙母子用的是马车,咱们能追上的。”
樊长玉没应声,唇依旧抿得死死的。
俞浅浅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宝儿对她们来说更是关系重大,谢征如今已进了京,她不能再让俞浅浅母子有任何闪失。
驾马狂追了十几里地,前方官道两侧的密林忽射出一片乱箭来。
樊长玉连忙提刀格挡,随行的血衣骑个个都是精锐,虽没受伤,坐下的战马却有中箭倒下的。
谢十一含恨道:“定是他们听到了马蹄声,留下部分人提前在此设伏!”
樊长玉看了一眼受埋伏后剩下的几十名血衣骑,同谢十一道:“我先带人继续追,你解决林子里那些人。”
谢十一也知道追回皇重孙母子才是头等大事,忙道:“那都尉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