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儿上的小夫郎+番外(120)
擦洗干净之后,元溪又拿过两人被弄脏的亵衣,放在木盆里出去了。
严鹤仪披了件长衫追出去,借着院子里的月光,看见元溪正坐在井边,一点一点搓洗着木盆里的亵衣。
“大半夜的洗什么?”严鹤仪抓住了元溪浸在水里的手,这水是才从井里打上来的,因而会格外冷一些,连带着元溪的手也冷冰冰的,“疯了?仔细受寒。”
元溪手上沾了皂角的泡沫,滑溜溜的,一下子就从严鹤仪手里逃了出来,继续搓洗着盆里的衣裳:“明日就不好洗了。”
“哥哥你瞧,我现在可会洗衣裳了。”
严鹤仪陪着他把亵衣晾上,这才抓着他那双被水泡得泛白的手,把人带回了屋。
——
本来,顾大妈听说严鹤仪受了伤,是打算一日三餐的带着他俩吃饭的。
奈何,这两个人面皮薄,都不好意思麻烦她,元溪还说什么「要学着干活了,学着照顾哥哥」,顾大妈这才作罢。
早饭,两人吃的是顾大妈给送来的素包子,到了中午,元溪专门跑到顾大妈家里,跟她学了道炒茄子。
经过这几日的练习,他做的菜已经没有那么具有杀伤力了。
午饭之后,严鹤仪把还要在院子里劈柴的元溪拎进屋,按着他睡了个午觉。
这个午觉睡得很长,严鹤仪睁眼时,元溪已经起来了。
院子厨房都没有元溪的影子,严鹤仪正要去顾大妈家找,就听见屋子后面有水声,他过去一瞧,见元溪正在浇菜园子呢。
严鹤仪站在了一棵大槐树后面,元溪没瞧见他。
旁边两只装满水的大木桶,元溪拿着个葫芦瓢,一瓢一瓢地舀水浇菜,他做起这些活来很生疏,却反而因此显得更加认真。
严鹤仪觉得认真做活的元溪很好看,日光稀疏爽朗,风一吹,他身上的树影就跟着晃来晃去。
天热,元溪没好好穿鞋,脚上趿拉着,一不小心踩到刚浇过水的泥地,便斜斜地摔了下去。
也不知为何,严鹤仪没有上前。
元溪撑着地站起来,继续用葫芦瓢舀了水浇菜,没浇几瓢,他就蹲下去,抱着膝盖哭了。
这几日以来,严鹤仪总有一个念头,也许是这一刻,这个念头彻底在他心里占了上风。
他用力攥着拳头,怔怔地看着元溪蹲在地上的单薄身影,直到他哭够了,拍拍身上的泥站起来,严鹤仪才走了过去。
“衣服怎么湿了?”
元溪下意识将脸转向别处:“浇水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
“什么时候醒的,累不累?”
“醒了很大一会儿了,不累。”元溪指着地上的一个大南瓜:“哥哥,刚想去问你,这个能吃了么?”
这根藤上只结了一个南瓜,大小跟元溪的脑袋差不多,外皮已经金黄了,严鹤仪点了点头:“能吃了,元溪。”
他过去拽断南瓜藤,拍拍南瓜上面粘的泥:“想怎么吃?煮粥?还是蒸一蒸?我给你做。”
元溪从他怀里把南瓜抱走:“我来做,这几日厨房都是我的地盘,哥哥别想进。”
见他抱着硕大一个南瓜,严鹤仪突然想起来年画上抱金鱼的娃娃,忍不住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
元溪把南瓜放在井边,先盛了一瓢水,冲了冲脚上、手上沾的泥,不知怎得就「蹬蹬蹬」跑进屋了。
严鹤仪悄悄跟过去,见元溪打开药箱,拿出治伤的药粉往小臂上倒。
许是药粉蜇得伤口疼,元溪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努着嘴吹气,严鹤仪还听他小声自语道:“不疼哦,不疼哦,一点儿都不疼哦。”
严鹤仪倚着门框,看着元溪把药箱收好,又看着他翻出一件长袖的衫子来穿上,把伤口遮住了,却始终迈不动步子走进去。
直到元溪回头了,严鹤仪才急忙装作刚进来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过去:“元溪,做什么呢?”
“衣裳湿了,我换一件。”元溪悄悄扯了扯袖子,眉眼弯弯地道:“哥哥,你休息一会儿吧,我要去做饭了。”
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严鹤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当初,在元溪爹娘的牌位面前,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让元溪受累,要用尽全力护着他。
可现实就是,他想吃的东西自己买不起,想过的日子自己给不了,还得学着干活,床上床下地照顾自己。
脚踝还肿着,走不了两步路便疼得额头直渗冷汗,这么几天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万一,好不了呢?
都秋天了,这个春日里从天而降的小哥儿,个子长了几寸,身上也圆润了些,但总体看起来还是清瘦的。
也许,自己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