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53)
赵福来不敢多说,只上前把神武帝素来爱吃的菜肴拣出来放在近前,耳中听见神武帝道:“惠妃近来,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夹起一筷菠薐菜吃着,闲闲说道:“朕还记得当年头一次见惠妃,她才十四岁的年纪,抱着把曲颈琵琶,和着朕的萧声,奏了一曲《折红莲》,如今倒是很少听见她弹琵琶了。”
赵福来笑道:“惠妃的曲颈琵琶乃是宫中一绝,便是宜春院那些供奉的内人,也没有比惠妃更强的。”
“是啊。”神武帝道,“可惜长乐性子爱动,不喜欢琵琶,只要跟朕学羯鼓。”
赵福来听他提起应长乐,便知道他不打算再深究,笑道:“公主的羯鼓如今越来越好了,老奴听着,有几分神似陛下。”
“还差些火候。”神武帝摇摇头,叹道,“长乐若是个男儿,倒是十足像朕,纪王要是能有她一半的果敢刚毅就好了。”
赵福来不敢答话,只低头布菜,半晌,又听神武帝道:“那个刘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杨家一门都是不成器,当初静贤皇后是怎么给太子定了这么一门糊涂亲事的!”
“太子妃素有贤名,朝野尽知,”赵福来道,“老奴看着太子妃,也觉得她跟杨家人其他的人不太一样。”
神武帝想着杨合昭素日里沉稳妥帖的性子,思虑片刻,道:“告诉前面一声,让太子妃不必再跪着了。”
赵福来连忙答应下来,转身吩咐过,又向神武帝说道:“老奴有一事觉得蹊跷,从建福门过来一路都要核查,刘氏是怎么闯进来的?”
“你去查查吧,”神武帝道,“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东宫。
杨合昭刚走到门前,就见太子良娣崔睦带着两个宫人迎上来,急急说道:“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殿下担心你担心得紧!”
杨合昭满心羞惭委屈,在别人面前却不肯露出来,只点头道:“无碍了,殿下刚走没多会儿,陛下就命我起身。”
“这就好。”崔睦挽着她向崇文殿走去,道,“殿下如今在那边与众人说话,让我们也过去一同商议。”
杨合昭随着她刚走到崇文殿前,就听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杨家此番重重触怒天颜,殿下可想好如何善后了么?”
太子宾客刘玄素。
守门的宦官想要通报,被杨合昭摆手止住了,她站在门前,想起自家那不争气的母亲哥哥,心中一时沉一时酸,耳边听见应琏道:“陛下已经发落过了,想来也该消了气。”
“命妇受杖责,河间郡公夫人可是开了头一个先例啊,”刘玄素叹道,“陛下的气哪有那么容易消的?殿下,若是不早做打算,只怕后患无穷啊!”
这后患除了她,还能有谁?杨合昭垂着眼皮,心中千回百转,却在这时,崔睦拉了她一把,低声道:“姐姐莫要放在心上,我们进去再说。”
杨合昭定定神,迈步走进崇文殿,就见应琏居中坐在榻上,左首边是须发皆白的刘玄素,右首是裴寂和崔白,看见她时忙都起身相迎,杨合昭向他们颔首致意,跟着看向应琏:“殿下,陛下命我回来了。”
应琏急急从坐榻上下来,问道:“你无碍吧?”
杨合昭摇摇头,道:“不妨事。”
她慢慢走近了,转向刘玄素:“杨家这次出事,都怪我不能够约束家人,今后我会严加管束,再不让他们闯祸。”
刘玄素便知道方才他说的话被她听见了,他原是一片赤心为了应琏,也不怕被听见,只坦然说道:“此次只怕陛下心里的疙瘩还没全解开,太子妃须得谨言慎行,最好让河间郡公早些离京到儋州赴任,陛下看不见,气还能消得快些。”
杨合昭点点头,正在思忖时,又听裴寂说道:“儋州地处偏僻,瘴气弥漫,以往被任命到儋州的,多有人不肯上任。”
杨合昭听着这话却是只说了一半,不觉抬眼看向裴寂。
裴寂也看着她,慢慢说道:“河间郡公世居长安,从未曾放过外任,这次上任会不会有什么波折,怕还是难说,太子妃千万要盯紧了。”
应琏知道他们都是担心杨士开不肯赴任,激怒神武帝,他见杨合昭神色落寞,生怕她难过,忙道:“无为,此事容后再议。”
裴寂知道他们夫妻两个一向恩爱,为着自身计,最好不要与杨合昭为难,但为着东宫考虑,却又不能不说,便道:“殿下,杨夫人那里,最好由太子妃问问清楚,到底是谁撺掇她来,又是谁暗中使力,放她一径闯进紫宸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