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54)
“还能有谁?只怕就在蓬莱殿。”崔睦道。
应琏忙道:“良娣慎言!”
崔睦叹了口气,道:“云州仓那么大的案子,最后居然都推在那个胡商安义克头上,实在是……”
殿中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裴寂心道,连后宫之人都明白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是安义克一个贩粮的胡商能做下的,神武帝不可能不明白,可他还是这么判了,难道对惠妃的宠爱竟已超出国事,甚至压倒了父子之情吗?
不由得又想到,若是有一天,她做了什么,他会怎么办?
正在心思纷乱时,忽听杨合昭道:“河间郡公那里,我会时刻警惕,督促他早日赴任,诸位放心。 ”
又听崔睦问道:“云州的案子难道就这么算了?是不是再查查?”
裴寂忙道:“不能查!此案陛下已经亲自判决,谁要是再查,那就是与陛下作对。”
“正是这么说。”刘玄素叹道,“无论如何,也只能如此了。”
殿中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应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裴寂从东宫出来时,已经是子夜时分,崔白拍马与他并肩同行,低声道:“无为,有句话我方才就想说,须知疏不间亲。”
裴寂知道,他是担心他过于苛责杨合昭,引得应琏不快,裴寂沉默片刻,才道:“职责所在,不敢不诤言。”
崔白知道他看着温和,但于认定之事却极为坚持,正要再劝时,忽见魏蟠从守门的士兵中闪身出来,低声道:“郎君!”
裴寂连忙勒马,知道他没有急事的话绝不会犯着宵禁在此等他,不由得心中一紧,就见魏蟠走近了,小声说道:“白天里沈家老夫人来了,要带娘子走,争执了许久。”
裴寂沉默着,半晌才问道:“她想走?”
“沈娘子不肯走……”
话音未落,马蹄声突然打破静夜,裴寂催马加鞭,飞也似的奔出去了。
安邑坊裴府。
灯火依旧亮着,裴寂的母亲王氏心神不宁:“都这个时辰了,三郎怎么还不回来?”
裴适之盘膝坐着看书,淡淡说道:“审案就审了一天,这时候大约还在东宫商议,你急什么?”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也不是不急。宫中消息不通,至今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收场,裴寂身为东宫僚属,一旦有变,头一个就要被牵连,裴适之正等得心焦,就见婢女匆匆走来,在门口回禀道:“阿郎,三郎君刚刚捎了信,今日不回来了。”
“怎么又不回来?”王氏急道,“这几日又不是他当值,怎么总不回家?”
裴适之想着近来听见的风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听说,三郎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
亲仁坊中。
裴寂在黑暗中慢慢走到床前,淡淡的梨花香气中,她的身形朦胧卧在帐中,已然睡得熟了。
紧绷的情绪一点点松弛下来,裴寂轻轻在她身边躺下,忽地伸臂探手,抱起她放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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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沈青葙在乱梦中挣扎。
梦里是绵延望不到头的白色坊墙, 幽绿的流水缓缓从墙下流过,她站在流水之侧,握着匕首, 刺向裴寂。
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涌出,他盯着她, 凤目中全是难以置信, 怔怔问她:“沈青葙, 为什么?”
沈青葙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她知道, 她是在做梦。
这梦总不能醒,她像是一个旁观的幽魂, 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墙内的自己,与裴寂上演着全然不同的故事。
血越流越多, 渐渐地,整个梦境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裴寂只是捂着心口的伤死死盯着她,沈青葙害怕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 极度的恐慌中, 突然觉得身上一轻, 奋力睁开了眼睛。
裴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她被他抱着, 趴伏在他身上,他微凉的手紧紧搂在她的腰间,两个人面庞相对,中间只有毫厘的距离。
虽然已经有数次肌肤相亲, 可乍然在这种情形下看见他,沈青葙依旧窘迫难当,双手推着他,却又不敢太用力,他并不理会她的抗拒,只一言不发地搂紧她,微凉的气息一点点热了起来。
掌心挨着他白苎的单衣,苎麻被捶打得柔软了,纹理清晰,沈青葙能感觉纵横交错的纹路,蓦地想到,梦里她刺伤他的,恰是在如今手掌捂住的地方。
早晨他临走之前,也曾握着她的手按在那处的红斑上,问她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