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52)
“安义克斩立决。杨万石监守自盗,免官追赃,杨士开治家不严,致使儿子贪赃,妻子犯禁,夺去银青光禄大夫头衔,贬为儋州刺史,刘氏擅闯宫禁,褫夺诰命,杖责二十。”孙登仙道。
惠妃淡淡一笑,道:“便宜了他们。”
她想了想,又问道:“方才我恍惚听说,连齐云缙也被传召了?”
“传召齐将军却是为了另一件事,”孙登仙道,“苏相弹劾范温一年前拷打左补阙乔知之致死,那乔知之有个心爱的婢女唤做碧玉,如今被齐将军纳了,苏相得了消息,说范温之所以打死乔知之,乃是受齐将军指使,为的是强夺碧玉,所以陛下叫齐将军过来问话。”
这齐云缙,为着女色二字,也不是头一回行凶了。惠妃既然已经确定与她无关,便点头道:“你快些回去吧,跟赵骠骑说一声,就说我都知道了。”
孙登仙回来时,就见神武帝端坐殿中,向阶下的沈潜问道:“沈潜,你之前为何指证说义仓失火乃是杨万石指使?”
沈潜方才跪在边上,眼看着安义克不畏生死,一口认下了所有的罪名,心里一时明白,一时糊涂,此刻突然听见神武帝提着他的名字发问,慌慌张张道:“不是臣,都是,都是……”公.众.号.梦.中.星.推.文
他想要说是被齐云缙威逼,忽地觉到有人正在看他,偷眼一瞧,齐云缙面色不善地盯着他,满目中都是戾气,沈潜心思急转。
虽然太子找到了阿史那不思,可到最后,还不是由安义克顶罪?太子眼睁睁在边上看着,也不敢说指使放火的另有其人,眼见如今是惠妃势大,他若是供出齐云缙,岂不是找死?
沈潜连忙改口道:“臣认得放火的阿史那不思是不良人,就以为他是受杨刺史指使,是臣误会了,臣罪该万死!”
余光里瞥见齐云缙转过了脸,沈潜松一口气,蓦地想到,阿团跟金宝母子两个,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挨打吃亏?
神武帝只管捏着棋子,半晌才道:“这般糊涂,这官,不做也罢。”
沈潜瘫在地上,头一个反应是,好歹命是保住了,跟着才又想到,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官没了。
神武帝从榻上起身,道:“张相,苏相弹劾范温酷刑致死乔知之一案,就由你审理。”
张径山高声领旨,苏延赏心知不妙,正要再说,神武帝已经迈步向偏殿走去,道:“都退下吧。”
苏延赏也只得罢了,眼见范温面露喜色,凑上前与张径山小声低语,苏延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应琏想要离开,又见太子妃杨合昭仍旧跪在殿中,有心求神武帝让她起来,却又迟疑着不敢,眼看神武帝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帘幕后,也只得怏怏地出去了。
一出殿门,前面走着的杜忠思立刻回身停步,向着他行礼道:“臣叩见殿下。”
杜忠思与应琏乃是总角之交,当年应琏在崇文殿读书时,杜忠思就是伴读之一,此时见他招呼,待要上前叙旧,又知是在宫闱之内,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便只颔首问候道:“杜节度一向可好?”
“臣很好,劳殿下动问。”杜忠思也知道此时此地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眼睛看着他,低声道,“臣即刻就要赶回太原,先与殿下告辞。”
应琏心中不舍,却也只得说道:“杜节度一路顺风。”
他回头又向殿内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中,唯有杨合昭独自一个垂首跪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背影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独可怜,应琏心中酸涩,不由想到,他这个太子尽日里左支右绌,疲于应付,如今连自己的发妻都护不住,可有什么意思?
应琏低头走出建福门,往东宫的方向走去,恍惚觉察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却是裴寂,落后他两三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应琏停住步子,叫他:“无为。”
“殿下。”裴寂快走几步跟上来,低声道,“河间郡公夫人闯宫一事,怕是有些蹊跷。”
紫宸殿偏殿中。
神武帝小口啜饮着茶汤,问道:“福来,方才惠妃可曾派人过来打听过?”
“不曾。”赵福来道,“不过老奴怕惠妃惦记陛下的饮食,便让张登仙过去给她传了个信,说陛下就要用膳了。”
神武帝点点头,道:“依你看来,那火真是安义克放的?”
赵福来道:“安义克已经当堂招认,证据确凿。”
神武帝沉吟不语,半晌淡淡一笑:“一个胡商而已,好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