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之死(58)
他早将这画面在脑中演练了不下百十遍。
何苏木心有无奈,却觉有一阵寒凉的打探朝她袭来,寻着看过去,刘子昇已是眉色微凉地盯着她。
她的眼皮一跳,默默地垂下头。
刘子昇瞥了一眼何苏木,见她粉面含春,颇显少女之态,本想问上两句,到嘴边却是话音一转:“左右我也无事,上元夜便跟着你们去范府一游吧。”
……
镇北侯刘子昇不请自来的消息传至范府,范家上下急得坐不住了,范义的父亲范沛险些从高椅上摔下来。
素不喜集会做客的镇北侯,竟要来自己府中?!
“镇北侯近日卸下军中重担,闲来无事做做客串串门也是正常。”府中的婢仆劝范沛放宽心。
“不会,不会,镇北侯之行必有深意,恐非如此简单。”范沛用他闯荡数十载的为官交际之道自信地保证道。
只有范义甚是无奈,劝父母舒心,不要太过紧张,说前些时日也与何家兄妹会过镇北侯,并非传闻中的那般严肃苦薄。
范沛叹气道:“痴儿!哪有你想得这么容易,若是如你所说,那我这几十年的官也是百做了,镇北侯此次来府,必定是寻我有要紧事啊!”
原先范夫人听说儿子邀了客人来府,还是心仪之人,知她是侯府女郎,想着是过惯娇日子的,为添门面,倒是将府中好一翻细致的拾掇,游廊屋檐都遣人将旧漆新翻了一通,待客的厅堂上更是摆上珍藏多年的雁足铜灯,将案台都换上了细雕纹的青木台。
可是,随后得知镇北侯也要来,范大人坚决地驳回了夫人的这一决定,又命人将这些华饰通通丢回库房,甚至还摆上了几桌堪称残角的案台。
“我虽清廉多年,但若是这般场面让镇北侯有心瞧了去,将来朝堂上参我一本,我也辩不清楚,该如何是好?”范沛擦擦头上急出的汗道。
刘子昇同何家兄妹随范义入了厅堂,兄妹二人瞧见这一番凄凉状,不由都有些微怔。
何苏木道:“范大哥,你家可真节俭啊!”
第31章 叁拾壹
范义一言两语道不清前因后果,讪讪一笑,又见刘子昇面色不改,不曾注意这些布置一眼,便已知还是他父亲思虑过多,只好将他们领至各自案台入座。
陶家兄妹来时,何苏木还在同他兄长感慨范家的素朴:“我们此次入府做客,算不算拖累了他家?”话还未落,已见何景源视线掠过她,在厅前甬道一停,眉峰不易察地一跳。
何苏木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曳地水袖波纹裙的少女疾步进了厅,后面紧跟的是府中引路的仆从和自家的两婢。
陶陶心牵优雅俊朗的何景源,早就甩下兄长陶柏舟,择了离着他最近的案台坐下,偏头带笑地喊:“景源哥哥!”
何景源嘴角一抽,只轻轻颔首。
隔着兄长,何苏木朝后偷偷一仰,方看见陶陶梳起一个半散半束的流苏髻,中庭甬道的微风飘进厅内,她散落的青丝贴上白皙的面庞,只轻轻一捋,便至耳后,又露出粉嫩嫩的耳朵。
少女见她在看自己,随即也菡萏一笑,素齿朱唇间绽放出娇羞之态,十分惹人怜爱。
陶柏舟方被人领至座前,见妹妹如此,也不曾训她半点不识礼数,只是无奈地摇头,同一侧的范义道:“我这个妹妹,真是一心只系在何子敬身上了!”
何苏木闻声抬眸细细一看,陶柏舟与建康城的这些世家子弟都不大一样,未着华服,只一身素青色的单衣,青丝未冠,只用月白巾随意捆在背后,散发多而不乱,竟有三分惬意七分潇洒,他也未曾同旁人见礼,落落大方拂袖坐在陶陶身侧。
何苏木顿显茫然,低声问兄长:“这般脱俗,真的是世代为官的会稽陶氏?”
何景源点点头,回道:“确实是啊,只不过这位陶郎君不求为官,不爱书画,单喜肆意江湖,在外游历数年,年前才被他家人喊回建康。”
何苏木一听他“游历数年”,生出好些羡慕,不由另眼相待,叹道:“真是人如其名啊,多少人想走江湖,不过都是嘴上说说,如何舍得荣华富贵,他倒是真潇洒!”
陶陶本就在竖耳听何家那桌的动静,捕捉到何苏木这般夸赞自家兄长,更是心下一喜,侧身同她道:“论起才学名望,我阿兄比不过景源哥哥,但论潇洒肆意,他绝对是南晋数一数二的。”
陶柏舟笑道:“你如何知道我的才学要输给何子敬?”
陶陶梗着细颈,很是有理:“我自是知道!不仅才学,不信你再看,在座有谁能有景源哥哥好看?”
众人皆知情人眼里出西施,笑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