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垆一隅——
一个包着白色头巾的男人在悄声说,“哎,听说罗老六的尸体在河边找到了。”
另一人稍稍惊讶,“哦,是么,是么?果然,听说郭大头也没有回家呢,想必也凶多吉少了……”
“唉,这就是我们的命啊,比蝼蚁还贱……”
这两人坐在一角摇头叹气。
我跟萧泽天就坐在屏风后头听着。只见他眼睛微眯,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说,“你先留这里,我去去就来。”说着就离开了酒垆。
然而他所谓的去去就来,是直到月上中天还不见人影,不知道又去密谋些什么大事。
总之如是半个月,他就决定要启程回邑宁了。看他志气熠熠的样子,是把该知道的都查清楚了。置于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不知道。
“怎么总是定定的看着我?”马车里,他闲闲的说着。
我一愕,他不是在闭目养神吗?怎么知道我在看他?我偏过头,冷冷的道,“我只是……”
萧泽天微笑着打断我,“只是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对吧?”
我木然的说,“这是你的事,轮不到我来质疑。”我要能明白他,也能做个当世枭雄了。
“你会钓鱼吧?”他霍然问道,“钓鱼最让我高兴的,是捕捉的喜悦。看着鱼儿在水里挣扎扑腾不是更有意思?等钓了它上来,没有了生气就死了。所以,事情有轻重缓急,一切要慢慢来,才会觉得有乐趣。”
我哑然的看着他清锐的双眸,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对于这个男人,我无话可说。
萧泽天,天生就该是个政治家。
十多天以后,马车渐渐的驶近邑宁。
才进城门马车就停了下来,玉奴已经在城门下等着我们了。
掀开车帘子,萧泽天和我走了下来。
玉奴一见到我,即刻扬起笑容想跟我说点什么,不过却听见萧泽天皱着眉对他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先不要张扬我们回来的事?”
玉奴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说,“二哥,我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知道昭昭的消息的,现下还下了旨意,让她进宫面圣。”
“面圣?我么?”我讶异的看看萧泽天,又瞅着玉奴。陛下让我进宫做什么?
萧泽天的脸沉了几分,眸色也深了深。
可是,圣旨不可违,只能听命而为。
萧泽天微微想了想,随即沉吟道,“你先进宫复命,我们随后就到。”
玉奴怔了怔,迟疑的看了我一眼,萧泽天又催促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等玉奴走了以后,萧泽天一把拉我上马,疾驰而去。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明王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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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殿前失仪招人诟病,进宫面圣前得先梳洗换装。”萧泽天总是知道我想问些什么,往往我还没有开口,他就自动做了解答,而且没有让人置喙的余地。
“那陛下为什么要让我进宫?”我只是一介民女,即使祖上风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总感觉他还有些事没有告诉我。
“这些待会我再跟你说。”他说完后不等我反驳就拉着我进了明王府。
那些侍卫仆从们见到萧泽天都欣喜不已,由此可见,萧泽天是明王府乃至很多人的精神支柱。
这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曳地淡色烟纱裙的年轻女子缓步而来,芙蓉髻,碧玉钗,手挽轻纱,仪态大方。她的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仆妇,定睛细看,正是明王妃殷氏。
不过当她见了萧泽天,却再也平静不下来,步履加快的来到我们跟前,眼含泪光却又不敢太过张扬,只轻柔地低低地唤了一声,“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而萧泽天只是“嗯”地简单应了一声。夫妻分别多时,他就这种反应?
她似乎已习惯了萧泽天的冷淡,提起绣着粉色牡丹的袖子轻轻拭泪,脸上却露着温婉的笑容,“瞧我,王爷能平安回来就好,无端端的哭什么……”她叹了一声,彷佛这时这才看到了我,颔首说,“沈姑娘也回来了?方才是我失态了,切莫见笑。”
我也行了见面礼,以示尊重,“王妃有礼了。”接着,我略带责难的目光望向萧泽天,他怎么带我来到他的府邸的?明知道会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的,我可不想被人误会些什么。
只是萧泽天根本不以为意,接着又对明王妃说,“琉璃,你先带她去梳洗一下,然后替她换上宫装,待会我们要进宫觐见陛下。对了,记住要素色朴实一些,切忌大俗大雅,明白吗?”
明王妃讶异的扬扬眉,却没多说些什么,“好,我知道了。”
萧泽天满意的点头,然后对身后那位除了刚见面时喊了声“王爷”就没再作声的老者说,“凌管家,你跟我来。”说罢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