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妃的水眸霎时黯淡了下来,一直凝向萧泽天离去的方向,我觉得似乎她一身的风华都随着萧泽天的离开而消逝了似的。当她再次与我对视时已恢复了平静,嗓音却是疏离的,“沈姑娘,这边请吧。”水袖一摆,晃出一只绣得极为精致的蝴蝶,可蝶虽华丽,却是了无生气的。
我感觉连空气都变了味,浑身不自在。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那些丫头和老妈子看我的眼神也不友善,仿佛我就是一个入侵者,所以她们敌视我。不过若我换位思考,她们这么想也不奇怪了。看来,得尽快远离萧泽天,再晚些,没准又再出什么状况。
也许我可以去找敬为商量一下。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应付宫里头的那位,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事召我进宫。
接着,我简单的梳洗一番便穿上了早已准备好了的衣服,是一套藕荷色的宫装。宫装,其实也不过是更加繁复精致讲究的衣裳罢了。换好了衣服,我慢慢走出去,才走两步,就听见门外又声音,约莫听见“沈姑娘”这样的字眼,驱使我上前了两步,靠近门扉,虚掩的门外,是明王妃和一个看样子挺厉害的老妈子。
“王妃,不是老妇想要多言,只是老妇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让那沈姑娘进府?难道您就不怕王爷变心吗?”
“好了!王爷的事哪里容得你们私议的?再说了,哪次王爷想让新人进府我不是高高兴兴的张罗的?难道我在你们眼中就没有这容人之量?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连这分寸都失了?”
“可是,王妃……”
“别说了,若让沈姑娘听到就不好了。”
“是。”
我悄悄的退开身来,慢吞吞的走到铜镜前坐下。
看着与这身宫装格格不入的自己,不禁扬唇冷笑着,真怕我听见,就不用在半掩的门外说这些话了。那个仆妇有意无意往门内看来的眼神出卖了她们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听到,却又不能做声。不出声,自己憋气难受,出声了,便会落得个窥听的坏名声。
明王妃只想出个下马威,让我清楚她正妻的地位不可动摇,又立了宽容大度的牌坊,可谓相得益彰啊!只是她多虑了,根本没必要做这一出戏,因为我从来没有与她共侍一夫的想法,尤其对象是萧泽天。
我拿着木梳,一边梳,一边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忽然手里的梳子被人接了去,从镜子里看去,明王妃笑得很温婉,不过我知道,这是渗了毒的蜜,很容易让人万劫不复的。我当下就想起身,却被她轻轻的摁住了肩头,温和的对我说,“沈姑娘,让我来帮你吧!”
“怎么敢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并不想领她的情。
她似乎不在意我的拒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帮我理顺发丝,然后想涂上发膏,我微微的摇头,“我从来不抹这个的。”虽然那样子头发看起来会黑亮很多,但是实在是很不舒服。
她笑了笑,放下了发膏,开始为我挽发,“说得也是,姑娘的头发漆黑如墨,又亮又直,的确是不需这些外物的辅佐,是我多此一举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说多错多,我还是闭嘴吧。
她的动作很娴熟轻柔,很快便帮我弄好了,在镜子里能看到她不大清晰的瓜子脸,有种高贵的荏弱,“像姑娘这般俊的女子,难怪会让王爷心仪,就连我见了也心弦意动,以后怕你我是要以姐妹相称了……”
闻言,我“腾”的站起来,迎上她的翦翦秋瞳,言辞绰绰,“请王妃别误会,我跟明王殿下只是君子之交罢了。”无论她信不信,亦不管萧泽天想做什么,我得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轻柔地道,“我知道沈姑娘蕙质兰心,而且姑娘多次相助王爷,那自然就是琉璃的恩人。听说姑娘与王爷还曾定了亲,如果是因我的关系让姑娘抹不开面子的话,那么我可以自请降为妾,恭迎姑娘进门的。”
我彻底的无语了,她是真的大度还是因为要恪守“不妒”的妇诫?我想后者居多。明明心里不愿与人分享丈夫,为何还要装作宽容,这真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可是我却不能赞同,“王妃大可放心,我绝无此意。”
她的黑眸微微错愕,不过毕竟是个有手腕的女人,很快便掩饰了去,“瞧我,现下说这些作甚?进宫面圣才是最要紧的,王爷已在外等候多时了。”这时,她的语气已放轻松了许多。
她亲自送我到了府门前,萧泽天果然伫立在了车马前,一身清爽,还换上了紫袍朝服,显得精神了很多。他见了我便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伸手便要扶我上马车,我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明王妃身体僵了僵,于是我选择忽略那双手,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