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正手执书卷,身着素雅的白袍,似个文雅的书生,要不是真正见识过,谁能想到他就是战功彪炳的明王?这个男人,时而文雅,时而凛冽,时而冰冷,究竟有多少重面具?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那天我偶尔听见两个士兵用崇拜的眼光兴奋的说着他的英雄事迹——
信阳长史畏惧昏庸,竟想在宋军临城的时候弃城而去,而忽然死而复生的明王早已潜进了信阳,然后手起刀落,一下子解决了那个贪生怕死之徒,掌握了整个信阳的兵力,然后风云寨也被突袭,最终打得宋军落花流水,生擒了宋晖承。
我知道过程一定比他们说的要凶险万分,毕竟他是人不是神。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缜密的布置了一切,甚至不惜以身涉险,证明了他用兵的能力很强。成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关注,忽然抬眼与我对视,我脸一红,连忙偏过头去。心道,无论如何,一定要脱离这个人。
萧泽天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问,“怎么?为何避我?”他沉静的嗓音中有着岁月粹炼出来的凝练。
我一鄂,不自在的答道,“我才没有避开你!不过是觉得外面的风景不错罢了。”
“哦?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枯树残花啊!”他薄唇微扬,显得心情似乎很好。
我猛地哑然,直直望向窗外,如今已经入了秋,树木都开始泛黄,哪里有什么好景致?摆明了我是睁眼说瞎话。听到他低头闷声笑,我更窘得无地自容。
快到城门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殿下。”是先前看管我的那两个门神兄弟之一。
萧泽天敛起神,正色道,“发生什么事?”
“此地似乎有些不妥,刚才听人说,这里的铁匠都被征了去。”
“哦,还有这种事?”他眼里闪过兴味之色,“那你再去打探打探。”
“是。”那侍卫忽然间又不见了踪影。
马车徐徐的开进了城里,接着他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你不是应该马上回邑宁的吗?”我问出了心中所想。他这么休闲,就不怕被太子夺了所有的权?
“不急……就让他们逍遥几天吧,反正这样的好日子也不多了……”他没有睁眼,可是说的话却是意味深长。
得罪萧泽天的人,从来没有好过的。
红垆高几尺
对于现在的状况,我真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本来应该尽快回邑宁主持大局的人,怎么无端端的当起了商人来的?
酒垆老板,写意人生。他兴致来时,还会弹上一曲助兴。我没想到他也是喜好音乐的。而这个酒垆的生意居然还不错,每天人来人往,听着他们八卦,而萧泽天往往也只是安坐在一隅,听见趣闻时还会抿唇一笑,那悠闲地模样权当自己是在度假了。
不过,这只是表面的逍遥。他现在看似放松,却更像一头蛰伏的老虎,伺机而动。我敢肯定他是在查些什么,而且这个还不能明着来,得暗地里细究。
只是,这个酒垆的热闹是虚的,我们的身份也是假的,我不是痴心绝对的卓文君,他也不是风流才子司马相如,我为什么还要陪他演这出戏?怕是我也疯了。可恨的是,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牵制着,一时之间还逃不开。
他敲敲门,然后信步而入,看了眼桌上,再对上我的视线,“在练字?”
明知故问。我没理他,继续写着。自从肩上伤了以后,很久没有好好地活动一下关节了,练字倒是可以锻炼一下筋骨,顺便培养一下耐性,不然,我怕自己对着这个男人会失控抓狂。
见我沉默不语,他也没有恼,只是笑一笑,指着我上面的“勇”字说,“这个字稍显纤柔,得再英气些更妥当。‘勇者无惧’……甚好,甚好。”
没等我同意,他说话间蓦地就站在我身后,高大的身影将我密密实实的笼在他怀里,如此亲密的动作让我想起了营帐的那一天,他也是这般站在我身后……
我浑身都火烫火烫的,不免大声喊着,“你要做什么?”
他轻笑一声,大掌包握着我的右手,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勇者无惧,豁达而为。
我怔怔的看着他运笔,他的字更苍遒有力,风骨铮铮。相比起来,我的字却更显小家秀气,难登大雅。
忽然,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凑在我耳边说着,“嗯?在想些什么?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那灼热的呼吸吹得我的耳朵像被火烧似的。
我用力的挣开他,拉开彼此的距离,闷声说道,“多谢指教!”然后拉起裙摆匆匆的离开了书房,末了还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在空气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