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气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利索的抓了那几条鱼到屋里的厨房,把鱼肠掏净,熬了一锅鱼汤。然后生了个火堆,摘了几片芭蕉叶,待鱼烤到差不多时候,把鱼放在叶上轻微烤一下,沾上叶子的清香,可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我把菜都端上来,对他说,“这里没有姜片,佐料也不全,所以鱼的味道有些腥,你将就着喝些,毕竟是对身体有裨益的。”
他笑着点点头,菜一下子就一扫而空,我本以为,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定是不惯的。可他却说,“没想到你的手艺还挺不错。”这两日不知怎么搞的,他对我说的话可是从未有过的谦和,至少不再是让人难堪的欺蔑了。
“每件事只要用心做了,即使不是最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在现代时是一道菜都不会做的,可自从来了这里,什么都得学,不然旧无法生存,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觉得难的了。
“用心?”他低声重复着我的话,若有所思,然后自嘲道,“有很多时候,不是用心了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他突然变得深沉莫测,一时间让我不知接什么话,只能沉默。
深山的日子十分无聊,夜里又睡不着,我一时兴起就在屋外的空地上烧了个火堆,兀自出神。有时想着,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怎么偏偏将我们这两个天生就八字不合的人摆在一起。这几日萧泽天竟能与我的和平共处,要是放在一年前这是根本想都不能想的事。
天色如墨,繁星点点。不知……邑宁的天空是否也这般的澄净呢?他们……都还好么?只是想一想,都心酸得难受。
萧泽天似也没睡,拄着拐杖慢步出来,坐在我旁边,“夜已深,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发呆。”我敛起愁绪,很直白的说。
他先鄂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清亮的声音在这山间久久回荡。他笑了好一会,见我还是沉默,于是说道,“我好像很少见你笑,每次见到你似乎都皱着眉,尤其……是对着我。”
我挑挑眉睨着他,不疾不徐的问道,“难道殿下以为,你我之间是谈笑风生的知己?”而且就他的恶行恶相,动不动就是恐吓威逼,哪有人能笑得出来?若我真能在他这个冷面冷心的人跟前谈笑自如,早就拿到最佳女主角的大奖了。演戏,是他这种人需要的,在人前不知道戴了多少重的面具,才能把自己深深的掩埋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涟涟月色披洒在他身上,显得更加的俊逸,撇开他不讨喜的性子,他这个人还真的难以挑剔。模样,家世,能力样样都比人强,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宠儿。
他笑得怡然自得,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在他面前,我总是难以自处。我扔开手里的木条,转身便要回屋里,他却拉着我的手说道,“那晚,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我的身体重重一震,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这是第一次他正面跟我说这个事,只是他知道那一夜对我来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吗?
他并未放开我的手,只继续沉稳的说,“我是后来才推测出来的,毕竟那一夜你竟是开口了……没想到久治不愈的哑病能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要说了!”我快速的打断他,大声喊道,“我已经忘记了,你为什么要提起来?”
“是真的忘记吗?”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强迫我与他对视,目光清冷而深沉,“若你真的忘记了,就不会不能坦然的面对我,也不会整天戒备的放着我,就像一个小斗士一样。虽然面上唯唯诺诺的,可是心里只怕是恨死我了吧?所以我很意外,这样的你,居然还肯救我。”
我冷笑着,“防着你?不,正确来说我是要远离你,免得成为狐媚勾人的妖精!那请问殿下你又是什么时候放松对我的警惕的?就因为知道了我是沈家的后人吧!”我将他说的话还给他,“而我救你,只是怕穆军失了将帅,让烽烟又起,救你,却不是为你。”
“承蒙你看得起。”他抿抿唇,淡淡的说道,“不错,我一直怀疑你的身份。像我们这样的人,必须无时无刻防备着身边的人,就是怕被人算计。也许你根本不能理解这种生活。当年玉奴会掉下河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想害死他的。而至于是什么人,又为的是什么理由,多得你难以想象。我怀疑你,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似乎在对我解释,是怕我不再照顾他,帮他离开,还是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愧疚?我想说话,他却又径自说道,“就连这一次我负伤落水也不例外,也许要害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一母同胞的好大哥。荣华和盛名的背后,就是阴暗和权谋。”不知怎么的,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