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妹，可他還在此處。”

女子目光灼灼地望著我看瞭好半天。

“這確實是個疑點……”

她思索瞭一會兒，和另外兩位師兄弟交換瞭好幾個眼神後，三個人同時躬身施瞭一禮。

“方才實在是對不住，我們三人下山歷練不久，這才是我們追查的第三件案子，手法生疏，禮數不全，還望各位諒解……我們跟著這狐妖追查瞭小半年才查到此處，急則生誤，對公子的誤會也是實在抱歉。”

我胡亂擺瞭擺手，腦袋裡頭還盤繞著“我的身體裡被狐妖中瞭引子”的話，心裡總覺得又膈應又害怕。

放才我對他們說第二日的晚上聞到瞭異香，實際我還隱去瞭一些事情。

那晚我聽見腳步聲，打開房門以後便看見瞭一隻狐貍飛竄而去的背影。它逃得太快，我下意識地去追瞭幾步。

差不多追到走廊拐角的地方，轉身拐過彎，我見它就停在那裡不動瞭，也不怕人，圓滾滾的眼睛瞪著老大就那樣望著我。

我心想這紅狐實在長得可愛，就想撲過去抱住它……隻是，我才小心翼翼地剛跨出瞭半步，就聞到瞭那陣古怪的異香。

等到後來，我的意識漸漸清醒，醒過來時，不知為何，我人就又回到瞭臥房的床榻上，隻是左小臂上多瞭一處抓痕，深可見骨，久久難以止血。

今日道士們告知的種種，我私心裡總覺得不是那晚看見的小狐貍，我看著它的模樣靈性，實在不像作亂的邪祟，可狐妖千變萬化，怎能僅憑我的直覺來確定它是善是惡？

我覺得我那晚見到的狐貍不是妖怪……

這話——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心緒糾結不定，思考中，我下意識用右手搭住瞭左臂上那處受傷的地方。

“公子不必害怕，若是可行，公子隻需隨我們去林中辨認出你自己的腳印，或許這是一條線索，待我們三人尋到狐妖的老巢，公子自然就沒有後顧之憂瞭。”

見對方無比認真的樣子，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順下一口氣，把我所有想說的話都咽進瞭肚子裡。

“三位道長言重瞭，若我能幫上忙就好。”

“那就有勞公子瞭，請隨我們來。”

……

潮生

兩日後。

這兩天我總是膽顫心驚，生怕自己隨時就會命喪狐妖之手。

好在第三天一早，三位道長風塵仆仆地趕回瞭寺院，還帶回瞭一條紅狐尾巴，說妖孽已除，讓我寬心生活。

果然，至此以後，我便再沒有聽見任何怪聲，夜間入眠也再未驚醒過。

可是……

這樣的好日子也隻持續瞭半月不到……

滿月那天的晌午，小沙彌便興沖沖地跑來告知我，說住持方丈不日就可歸寺。

我心中自是歡喜居多，一整日都異常快活，夜裡也就早早歇下瞭。

出人意料的是，夜裡忽然間狂風大作起來，電閃雷鳴，暴雨接踵而至。傾盆的雨水連著沖壞瞭十幾間屋子的門窗，還掀走瞭前殿屋頂的瓦片。

寺裡一時間亂做一團，我也被叫起來一起收拾殘局。

隻是，這雨似乎越下越大瞭，密密麻麻墜下的雨簾甚至遮擋瞭人們的視線，到最後竟是連眼皮也沒法掀開瞭。

年紀稍輕些的兩位師父最早停下瞭腳步，他們察覺瞭異常，便喊著大傢立刻放棄修補倒水的工作，第一時間找安全的地方避難。

我頂著大雨跑回到衆位師父身邊，隻聽幾位資歷較老的師父時而念叨著佛經，時而絮絮叨叨地小聲說著潮一漲怕是堤壩要決口瞭……

這雨一直下到瞭第二日的天將明時分。

我明明白白地瞧見瞭太陽從東邊山頭升起的那一剎那間，這樣傾盆的大雨，幾道呼吸之間便說停就停瞭。

正當幾聲感念的“阿彌陀佛”將要呼之欲出時，誰也未曾料到，那半輪剛剛升起的太陽，居然一點一點地從我們的眼前被黑暗吞噬，直至徹底消失。

我瞪大瞭眼睛，揉瞭又揉，反複確認著自己是否還在做夢。

如此詭異的事情就發生在衆人的眼前，我心中被無限放大的恐懼，比那團已經蠶食掉太陽的黑暗還要讓我感到懼怕不已。

就在此時，我好似又聽見瞭無數道淒厲的哭聲，更伴著慘叫和哀嚎，由遠及近，傳進瞭我的耳朵裡。

我使勁晃瞭晃自己的腦袋，還以為自己又産生瞭幻覺，直到我身邊的小沙彌哆哆嗦嗦地問瞭一句“這些是什麼聲音”時，我才發覺，這些聲音好似纏繞在寺廟周圍的怨鬼，大傢都被它們死死包圍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