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有愧”……

這兩個字讓我瞬間紅瞭眼……

我也有愧，我不想她死的……我不願……

“你會死的！”

我忍不住大喊，聲音破瞭音也變瞭調。

“那狐妖太狡猾，她這次現身如此不管不顧，說不定就是要引你現身！她是想看你和那些道士和尚鷸蚌相爭！那些人太固執，他們不信你，你會死的！”

狐貍姑娘聽瞭我的話，愣住瞭好一會兒。

“書生，你一直說自己蠢笨，我看倒是不見得，你既想到瞭此處，便也是同我提瞭個醒兒，你放心，我會小心一些，保護好自己的小命！”

我不信她，不是不願信，是不敢信——

我不能拿著她的命去冒險，那樣的結局太慘……她不止會死無全屍，更會神魂俱滅！

“你日後是要登仙的！日後會有更大的成就等著你！我求求你瞭，不要走！不要因為凡間的一隻狐妖就喪瞭命，這樣實在不值當！”

“欸……書生，我當然想修成仙籍……可，若是我真成瞭神仙，也還是這樣畏首畏尾的，那我成不成神仙又有什麼區別呢？要知道，不是因為我想成仙才願意去做這些事的，是因為我想師出有名地去做這些事，才更想得道登仙的……”

說著，她掰開瞭我的手，化作一道風，轉瞬即逝……

……

朝陽

她還是離開瞭山洞……

洞內隻剩一片死寂，連空氣裡彌散的寒汽，也全是死亡的預兆……

我失力地跌坐在地，腦袋裡都是發麻的空白。

我不知道該如何做瞭……

更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

狐貍姑娘說的那些話，於我來說，根本就是無理駁倒的。此刻靜下心來一想，才恍惚覺察到——我的私心怎麼拗得過她的大義？

……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這樣怔忡瞭多久？

讓我被迫回過神來的，是洞中不知何時蓄起的滿地的水——它們很快沒過瞭我的腳腕，又以驚人的速度上漲著位線。

我忽地憶起自己上一世的慘烈結局……大雨漫天，來勢洶洶！

我心裡大駭，忙提起礙事的衣擺，拖著沉重的步子，大步大步地朝山洞外趕去。

一開始，水隻是往山洞裡漫進。

待我快要走到洞口時，大水便開始朝裡灌瞭。

一道突襲而來的高浪傾刻打來，我被擊得連連後退，水線瞬間沒過瞭我的腰身。

眼看著就要走到洞口，潮水忽然毫無征兆地堵住瞭洞口的那點兒光亮，下一瞬，直接倒灌瞭進來。

我下意識地猛吸瞭一口氣，緊閉雙眼，一頭紮進瞭水裡。

浪潮的沖擊推著我不由自主地倒退，好在我水性不差，憋氣的時間也不算短。等到能夠順著潮流的湧動前進時，我便一陣猛遊，持之以恒地向高處的水位遊去。

……

終於，一個探頭，鼻子出瞭水面。

我抹瞭一把臉上的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

我四下張望，卻完全看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此時朝陽初升，霞光漸起，可是周遭全被淹瞭個幹凈，東日出於水天相接之處，叫人有種不在湖中便在海裡的錯覺。

隻是，這般滿透著希望的晨景，不到片刻之間，如上一世的末尾時分，一團團黑氣，猶如迷霧驟然湧出，轉瞬間便遮天蔽日，吞噬掉瞭全部的朝陽。

同一時間，水面之上。

一座潔白勝雪的白玉大道，好似仙女降臨一般，絲絲縷縷地被雲霧織起。

明明是一幅非同尋常又萬般聖潔的場景，我的心裡卻因上輩子的記憶，全然被恐懼所占據。

根本用不著思考，我便又紮進水中，拼瞭命地朝著白玉大橋的方向遊去。

我雖水性不差，可平生從未像這樣遊過一次。好在水面平靜，沒有浪潮翻湧，但我的體力卻在崩潰的邊緣，前進或放棄堪堪在一念之間。

……

眼前發昏，更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瞭。

我全憑意志繼續遊著，像遊過瞭一生，才終於在覺得快要死掉之前，終於摸到瞭大橋從海面延伸而出的起端。

此時此刻，我不敢耽誤功夫，正欲手腳並用地爬上大橋，卻遠遠瞧見最那頭的高大拱門裡，忽地鉆出瞭一團黑氣。

我從未見過所謂的狐妖，然而，我卻在瞧見這團黑氣的第一時間裡認定，這便是那隻為禍人間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