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初五, 江皇后便叫人给各宫传了消息，她身子不适，免了明日的请安。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皇后从八月底生病至今，也只是勉强能下床, 入夜便又会烧起来, 连着数日头昏脑涨, 好在近来没什麽要事，宫人们循着旧例做活, 倒也没出什麽乱子。

皇帝不在，皇后又闭宫不见人，宫里近来安静地出奇。

但这显然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场秋雨一场寒, 随着皇城天气不断变换, 虞子素看着天空中明亮依旧的太阳，感觉好像看见了冰箱里的灯泡, 只见光，不见热。

一阵凉风吹来，她拢紧身上的披风，出门的心思熄了大半，这还没入冬, 京都便已经冷成这样, 真到了隆冬时节, 她怕是要直接今日冬眠状态，每天窝在床上。

还是韩诗连拉带哄, 才终于将人劝出来。

“虞姐姐天天闷在长欣殿里，不会觉得无聊吗？”韩诗问着。

虞子素摇头, 她宅属性已经刻入灵魂，就算没网，也没多少出门的欲望，而且身边有人陪聊，小厨房也随时有人候着，书房还有那麽多话本，怎麽会无聊。

何况京都最近又干又冷，宫里也不能骑马，她自然更愿意待在宫殿里，抱着于菟打叶子牌可比散步有意思多了。

不过韩诗说的也对，偶尔出门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对身体有好处，所以她还是出门了，屋里待久了，看着外头的天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天空尚且晴朗着，但已经能看见远处彙聚的厚厚云层正被风往皇宫的方向吹来，以防万一，锦瑟姑姑叫随行的宫人备了伞。

“花房里那丛墨菊终于开了，虞姐姐可有喜欢的菊花品种，不如回头叫花房搬些到长欣殿。”韩诗皱了下鼻子，吐槽道：“姐姐书房里一盆花都没有，绿植到底不比鲜花有生气，未免闷了些。”

“那不如一会儿你给我挑上几盆。”虞子素接受建议，她在书房摆盆栽，主要是为了放松眼睛，是花是草倒无所谓。

韩诗闻言来了兴致，“重阳将至，正是赏菊的好时候，不知姐姐喜欢什麽颜色？”

“我没什麽特别偏爱的，只要花型不差，应该都难看不到哪儿去，倒是你时常来做客，不如选上几盆你爱看的？”虞子素选择把问题丢回去。

韩诗想了想，“紫龙卧雪如何？不仅耐寒，寓意也吉祥，玄墨和玉翎也不错，与姐姐气度相宜。”

“那不如再送一盆胭脂点雪到啓祥宫如何？极衬你。”虞子素笑吟吟道。

韩诗面色微红，也不在意她的调侃，当即一口应下，“不过胭脂点雪开得晚，等它开了，我再邀姐姐来保宁殿赏玩。”

两宫不到百步的距离，虞子素点点头，又带了点八卦问：“今日怎麽没见沈御女？”

她都习惯这两人同进同出了，今日居然只有韩诗带着宫人过来，不免生出好奇。

“她的住处毕竟是在棠梨宫，老在我这儿赖着也不是个事，总要回去的。”韩诗顿了下，岔开这个话题，“于菟的毛好像厚实了许多，瞧着也比前段日子活泼不少。”

虞子素知她这是不愿细讲，没有再深究，接过话头道：“于菟本就喜寒，天一冷可不就来了精神，这几日夜里都上蹿下跳的，也没见它白日里补眠，想熬鹰都不行。”

幸好于菟不会随便乱叫，不然附近几座宫殿的人都得陪着于菟熬夜了。

“不过值夜的宫人们倒是也喜欢和它玩。”说到这儿，虞子素有些好笑。

“于菟确实可爱。”韩诗认同道，背毛好摸，性子又温驯，她都眼馋好久了，可惜仅此一只，不知道若是赶得上明年去行宫，能不能讨一只。

閑聊中，已经到了花房。

一行人正要进去，迎面有人出来，虞子素面露意外之色。

“参见淑妃娘娘，韩才人。”

“李御女无需多礼。”虞子素擡了擡手，目光落在她身后宫人手中捧着的花盆，芍药型的金背大红开得正豔，金红二色灿烂夺目，显出与四周萧条秋景截然不同的旺盛生命力。

在没有太多科技干预的时代里，秋菊带来的视觉沖击要猛烈的多，虞子素惊叹地看着这朵寓意富贵繁荣的大花。

免礼后，李惠带着宫人退到路边，虞子素没做停留，继续往里去，韩诗却在原地又看了李惠和她身后的宫人几眼，才重新跟上。

见虞子素似乎完全没在意刚才的小插曲，韩诗偏头看她，“虞姐姐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