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将桌上酒壶中的酒液倾倒出来。

他仰头，一饮而尽。

酒壶被丢到地上，碎裂开来。

里面的酒液撒到地面，竟是发出了呲呲的响声，还没等人定睛去看，就看那地面冒出了一堆白色的泡沫，而后，凹陷下去一块。

沈妙妍瞳孔一缩。

剧毒！

魏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呕出一口血来。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他抓起那张绘图，摇摇晃晃地向着沈妙妍走来。

“朕的大魏……朕的百姓……你既然抢了，就好好对他们……”

他将那图塞进沈妙妍手里。

反手一翻，寒光一闪而逝！

噗地一声，利器入体。

髒污的鲜血喷溅到那副黑白的画卷上，染上了一丝妖异。

沈妙妍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招数如此老套，我说了，你也不过如此。”

谢昭送她的那把匕首被她贴身带着，今日算是髒了，回去要好生洗洗。

魏昌这副天衣无缝的表演，换个人说不定真的被他震住了。

画作是真的，毒酒也是真的，喷出来的鲜血更是真的。

只有他说认了，是假的。

魏昌想要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不巧，她的命金贵着呢。

魏昌嘴角流着鲜血，费力地笑着：“真是无情……难怪你能在西疆……谢昭死后，你受了很大打击吧……”

身后被遮挡的地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手上还拿着一张丝质的绢布。

那只手白玉般精致，手指修长，将沈妙妍手上的髒污悉数擦净。

“说了不要亲自动手，髒。”

魏昌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谢昭，你，你还活着？！”

他视线上上下下扫动，终于在看到谢昭好生生站在那里，不是坐的轮椅，也没有靠什麽别的东西支撑的时候，又喷了一口血出来。

谢昭手疾眼快地替沈妙妍挡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血污，皱了眉。

沈妙妍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髒也没办法，都要死了，忍忍吧。

魏昌却像是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弄疯了。

他挣扎着向沈妙妍和谢昭这边沖了过来，体力不支，摔在了半路，却还是挣扎着向他们这边爬了过来。

一边爬，嘴里还喃喃道：“你为什麽还能好好站在那里，为什麽？朕明明都已经，明明都已经……”

沈妙妍轻笑一声：“魏昌，汲汲营营一辈子，最终落到如今的下场，你可知是为什麽？”

“你怎麽可能……你们怎麽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魏昌已经听不见她说得话了。

他只是挣扎着向两个人爬过来，好像能够抓到他们，这一切就都会像镜花水月那样破裂开来似的。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宫中一片混乱, 不只是皇帝的寝宫，其他嫔妃的院落也打得焦灼。

禁卫军和龙卫自然不会在皇帝危险的时候管妃嫔的死活，但是这宫中的太监宫女可不一样。

有些聪明的, 或许早早认了情势，已经做好了认新主的準备。但更多的是没有办法考虑这些的。

他们都是宫里娘娘一路筛选栽培出来的，唯一要紧的就是忠诚。

到了这个地步，忠诚就是护主, 护主就是忠诚。

哪怕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抗叛军的进攻，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力。

能被沈妙妍带进宫里的，都是她的精锐, 并非是神的狂热信徒，没到杀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宫女的地步。

两边就这样僵持着。

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喧闹, 似乎有新的势力掺杂其中。

周菀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掐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来，叫自己的宫女为自己更衣。

她要去见太后。

太后没有跟着魏麟和齐贵妃他们向北方转移, 因着不知道什麽理由, 留在了这位她并不算喜爱的儿子身边。

好像一个走投无路之时，因着母爱而无法舍弃亲子的母亲。

但是，周菀清楚, 太后并非像她表现得那麽无害。

此番太后做的事情，魏昌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选择与太后两败俱伤的做法。

太后那边，还有后手。

她们没有其他的牌, 只有她，所以只能她去。

周菀刚迈出去半步，手腕便被人紧紧攥住。

“别去！”

急切的男声。

这里怎麽会进来外男！

周菀身旁的宫女大惊失色，连忙上来阻拦。

周菀却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