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能去，太危险了，跟我走，好不好？”

男人一身黑衣，身上还有一些灰尘，不知道是通过什麽手段摸进后宫里面的，此时弯着腰，手指紧紧扣在她的腕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摇了摇她的手腕，央求道。

被这样一摇，周菀好像猛然惊醒那般，用力甩开他的手。

“白唐游！你发什麽疯！”

白唐游刚被甩开的手，快速握了回去。那急切的模样，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

“菀儿！她会要你的命的，你不能……”

周菀终于是被他缠得不耐烦了，她猛地一抽手臂，将白唐游带到了她的正前方，冰冷的眼神正对他的双眸。

“我记得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凭什麽在这里说话？凭你那时一言不发，任凭魏昌的人带走我吗！我尚未婚配？我真的尚未婚配吗？白唐游，你算什麽东西？”

这话一出口，白唐游的眼睛立刻像是被蛰伤了那般，难以自制地躲闪起来。

周菀却不想这麽放过他：“现在来这里拉拉扯扯，你有什麽脸面来见我？”

白唐游几乎是不敢擡头，但他的手却牢牢握在周菀腕间，没有松开。

周菀拉扯两下，没有拉动，气笑了：“怎麽？旧情难了？当年不敢吭声，现在又想要了？皇帝的女人你也配？”

白唐游闭了闭眼：“我只是想让你平安。”

“白唐游，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是周菀的未婚夫，可周菀要被魏昌带回京城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说一句，死的，便可能是周家白家的所有人，甚至可能还要牵连更多。

他不敢。

他甚至主动封口了知道这件事的人。

后来，从军营回来的唐嘉木听说了这事，他不可置信地问他：“这种事你都能忍？周菀得多失望啊，死了就死了啊！头掉了碗大个疤，下辈子又是好汉。”

他甚至没敢反问唐嘉木那时为什麽放手周蓉。

他总有一种，那个问题一旦问出口，他的悔恨就能够将他彻底淹没的感觉。

他苍白的面颊上染上了红晕，他几乎无地自容，但却不能放手。

“我不想干什麽，你说当年的事，我无话可说。但你同我走，这辈子，便是为奴为仆，我都绝不再让你受委屈。现在的皇宫太危险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

白唐游被打偏的脸慢慢回正，他沉默地看着周菀，眼中升腾起雾气。

周菀盯着他，一字一顿：“我不要安全。你知道在这宫里有多难熬吗？我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为了结果，我可以不要命！我不管沈妙妍给你安排了什麽，去做！不要耽误我的事！”

白唐游愣怔地看着她。

周蓉圆睁的眼睛渐渐有些发红。

白唐游游离地视线触碰到她微红的眼眶，立刻移开了视线，低声含糊地道了一句“抱歉”。

他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周蓉扶着门框，盯着白唐游的背影，剧烈地喘息着。

半晌，她声音恢複了镇定：“走。”

方才被突发情况惊到的宫女，见周菀认识，也没有叫她们一拥而上的意思，便悄然退了下去。此时她们重新围到周菀，擦手的擦手，整理衣袍的整理衣袍，还有宫女拿来了热毛巾，给周菀敷眼睛。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周菀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那样，恢複成端庄妩媚的兰嫔。

她对着镜中有些陌生的美貌女子，轻浅一笑。

祝这是她做兰嫔的……最后一天。

*

沈妙妍漠然地负手站立。

冷眼看着这个她曾经最大的仇敌，恨了十几年的大魏皇帝，走到他的末路。

他即便到了最后，自己饮下毒酒，也还想着要来换她的命。

这就是魏昌。

沈妙妍垂眼看着逐渐静止下来的魏昌，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消失。

她的唇微微抿紧。

殿内一片寂静。

沈妙妍身旁，廖维走上前去，探了魏昌的脉搏。

他对着沈妙妍点头。

人已经死了。

沈妙妍颔首：“去冰库调点冰，找个棺材先存着。”

这是不準备现在就下葬的意思。

廖维点头，指挥几个震云的镖师把尸身擡走了。

几名镖师走南闯北，别说是死尸了，就是押送死尸的生意，他们也照接不误。手脚麻利，几个人很快就把这里收拾干净，随便找了个薄板的棺材把人往里一放。

一代皇帝，下场便是如此。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沈妙妍冷眼划过：“谁在外面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