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去拉马车的马车夫，回来时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

“沈小姐她……”

“她去追王爷了！”

“哎呀！”马车夫狠狠一拍脑袋。

“小姐，小姐，忘了说今日是特令宵禁的第一天，不坐王府的马车出不去的啊！”

马车夫一咬牙，跳上车追沈妙妍去了。



第065章 第六十五章

“文王殿下, 这边请。”

谢昭脱下了先前穿着的官服，接过了侍从手上的东西，换上了一套金线缂丝的贴身轻袍。

他的神色有很不寻常的冷。

为他引路的人就像是没有看见文王与平日的不同那样, 恭敬地给他引路。

他们一路穿过后院的院墙，在硕大山石造景的侧面，推开了一扇门。

这扇门通往的，是极其宽敞的宅院。

谁都不会想到, 刚从京城出来，最大的官驿里，竟然别有洞天。

“皇叔, 此行恐怕有险，还望皇叔慎而重之。”

太子刚刚回到京城，就听到了魏昌给谢昭安排的事情。此时, 他的脸上也没有笑意。

西夷人侵犯大魏边境数以十年计, 目前大魏国内帅才将才单薄。尤其是凡云山私兵一时过后，魏昌发觉自己若是继续放权，可能无法在这个位置上坐到寿终正寝，许是担心他的儿子们有一天不愿意继续等待, 兵权被他逐渐收拢到了自己的手中。

再加上大皇子为了插手兵权推动的军政改革, 现在手中还有能一手掌控的兵权的，便只剩下边疆的守将。

倘若不是还需要他们抵御外敌，这些兵权也会被魏昌收回。

就连龙子夺嫡之争, 能争取到的兵权都少之又少，否则魏麟也不会那麽急迫的插手淮州一事。

大魏能守住城，甚至能够反攻的将帅也就那麽多, 魏昌本应不会动谢昭才对。

但以他收到的消息来看，情况却有些不太对。

“我知道。”

谢昭沉默半晌, 低头抿了一口茶，淡声道。

押运军粮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做，西夷蠢蠢欲动，他单人单骑一路奔袭，比拖着浩大的运粮队伍，速度不知要快了多少倍。

虽然魏昌说是……顺便。

大魏境内的军粮押送规定有严格的路线和时间节点，每到一处，一查三报，行程消息传得震天响，当然，这是能够很大程度上保障战时粮运及时安全的规则。

但同样，很适合劫杀。

如今大魏和西夷还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更不是已经破了城，攻入腹地，能够断他们的粮道，没有用他押运军粮的道理。

此中必然有诡。

“皇叔知道……”

就连一向沉稳的太子都愣了。

他收到消息里，谢昭并未对这个安排有强烈的反对。他以为谢昭今日在京城中，被隔绝了消息。没成想，他自始至终都知道。

“他也没想瞒着。”

就算谢昭再沉静，隐怒到底是从话语里洩出来了一点。

在魏昌的那些说辞中，唯有西夷人想要搞些大的动作，是真的。他看得分明，故而更加心惊。

魏昌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要用西疆数百万军民的命，用整个大魏的国运，同他做赌！

他要跟他赌他到底是不是忠君爱国，但他却只接受一个答案。

太子听出这句话中暗藏的意味，心神俱震。

半晌，他默然起身，行了大礼：“皇叔……大义。”

他与他的父皇，虽为血亲，却无任何感情。

大魏当今的太子，比起是皇帝的儿子，更像是皇帝心上那根拔不出来的刺。

若是老实呆着，也就当作不存在了，但若是稍有不适，便是挖肉削皮，也要将刺拔出来的。

他进退维谷，但若要他看着谢昭这样，他……

谢昭将他扶起，这一扶，便看见了他神色中的动摇。

“允青，”谢昭的声音很凉，里面满是警告，“不管你在想什麽，收心。”

太子身形一颤。

“记住你答应我的，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个位置。”

太子沉默，再次躬下身去。

谢昭没有回避他的礼，他声音又轻下来：“允青，若是不想生灵涂炭，你知道你该做什麽，对吗？”

“允青……知道。”

他要他，不看，不闻，不言，做一尊泥塑的菩萨，镇万千鬼蜮心思。

这个要求很残忍。

但谢昭自己也是这样做的。

谢昭曾经问他，若牺牲自己，可救万民，允青可愿往？

他那时还是胆怯，未敢给出定论，只是反问谢昭。皇叔可愿？

那时谢昭轻笑一声，未置一词。

后来，他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