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毒焰几乎将萧婉晴的心焚烧成灰，她被萧云芷挑弄的情绪达到了顶点，脑海中再没有半分清明可言，只想掐死萧云芷这个小娼妇。

她一直恨着萧云芷，恨她高高在上纤尘不染，恨她轻而易举得到所有她无法奢求的东西，更恨她曾经碰都碰不得的人，将萧云芷当作珍宝，无怨无悔地守护受尽宠爱的妹妹。

哪怕为她死，都是心甘情愿。

如今，萧云恒还活着，而他又是怎麽看她的呢？在他眼里，萧婉晴怕只是一个不折手段，攀附权贵的女人，一个伤害他妹妹，目无家国的叛贼走狗，一个罪人。

萧婉晴太恨了，不多时将萧云芷掐得面色青白，双唇颤抖，再也笑不出来，可是她那双如同月挂树梢的眼睛，还带着无尽的嘲弄，直直刺穿了萧婉晴的身体。

周遭的奴仆发出刺耳的尖叫，许多人跪地请萧侧妃高擡贵手，又有许多人拼命上前阻拦，六神无主，乱成一团。两位主子打架，届时倒霉的一定是他们这些下人！

璧月拼命沖上来抓挠萧婉晴的手臂，却因瘦弱无力，被萧婉晴轻轻一震便摔在了地上，萧云芷的眼皮有些沉了，她抓挠着萧婉晴的手，划出一道道血痕，而就在这时，萧婉晴铁箍一般的手指被骤然打落。

萧云芷腿脚一滑，落入了一个怀抱。她大声喘息着，满面都是狼狈，眼底却没有半分惊诧恐慌之色。

顾菁之面色铁青地接住了她，不，是顾芝。

这位深居浅出的“太子正妃”穿着一件宽大的袍服，像是在初秋的天气仍然畏惧寒风似的，如同一棵挺拔的云松，揽在萧云芷身前。

“萧侧妃，你僭越了。太子府女眷，岂容你肆意打杀羞辱？”

萧婉晴那双漆黑的眼眸眯起来，如同一条毒蛇一半。她被打落的手指轻轻颤动，像是毒舌吐信。

“你怎麽来了？”

她的目光在萧云芷和太子妃顾芝之间游走，渐渐变得阴毒难测，喉咙里挤出一点儿古怪的笑声，说出口的质问半点儿没有对太子妃应有的恭敬。

“当真是有趣。萧云芷，你连他也不放过？可真是皮贱肉痒的小娼妇。”

她说着，后退半步，扶正了方才争斗中有些散乱的发钗，慢条斯理又敷衍了事地对太子妃顾芝行了一礼。

太子妃的面容被掩盖在薄纱之下，看不清明。这位名义上的太子府正妃在旁人眼中无比陌生，许多惊魂未定的下人都盯着她瞧，而她一言不发，仿佛一个字都无法多说似的。

萧云芷头脑中眩晕迟迟未散，只能仍然靠着顾芝——或者说乔装的顾菁之的臂膀，有气无力地擡了擡手指，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

“萧婉晴，我只问你，我妹妹在哪儿？”

萧婉晴扯了扯唇角，只冷哼一声，无法自控的癫狂后，她连开口都懈怠，而太子妃也没有如同奴婢猜测的那样对侧妃训话，而是带着萧云芷离开了侧妃的彩霞阁。

顾菁之的步子迈得不快不慢，落在萧云芷肩膀上的手却十分有力，将萧云芷带到了太子妃所居的正院。

入户关了房门，萧云芷便几乎擡不动腿，瘫软在窗边儿的贵妃榻上。她下腹仍然坠痛不止，不止是否又在方才的折腾中流了血，疼得她眼前发黑，脸色惨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顾菁之吩咐太子妃院子里的侍女送热汤过来，又叫人去寻医者。太子妃正院向来连说话的人都少见，此刻一片兵荒马乱，而在所有人离开后，顾菁之擡手扯掉了肩上的氅衣，站在原处看着萧云芷，双手仍然有些发抖。

“你在做什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发颤，毫无体面地诘问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萧云芷，你还是信不过我，怕我不为你办事，怕我不肯想办法救你的妹妹，你这是逼我和萧婉晴对上，让她猜到我的心思，你让我不得不出手替你除掉她，是吗？”

他越说越急，心烦意乱地在屋内转了两圈，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你一定要对自己如此心狠吗？你这样又能得到什麽，我说过我会帮你，你拿自己去逼太子，如今又来逼我，你有几副康健的身子，容得你这般糟蹋！”

他声音发抖，可他无法顾及。方才萧婉晴扼杀萧云芷的画面仿佛还映在他眼底，让他几乎五内俱焚。

“我不该逼你，对不住。”

萧云芷低垂着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眼睫上，将落未落。

“我只是...我等不及，我的妹妹还在受苦，对不住。”

她低声喃喃着，伸手捂住了她单薄的胸口。她利用顾菁之，并非只有这一次。她的每一步都是算计来的，于理，她为了救人，为了抵抗祁弘晟，她并不后悔，可是于情，她利用顾菁之对她的念想胁迫，是她理亏。